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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可見他脖子上的指印紅得嚇人,拉住他讓他等一等,然後在旁邊的架子上取下一個紅木方盒,打開來,從裡面拿出一個青釉弦紋的小瓷瓶遞給他:「侍郎大人用一點傷藥吧。」
韓佑伸手在脖子上觸了觸,碰一下都覺得疼,便接過瓶子,用口型說:「多謝。」
馮可扶著他,小心翼翼地繞開地上的碎瓷片,走到門口又停下來看了看天色。此時還未過申時,天色尚早,馮可想了一下,躬身對韓佑說:「大人等一下,我去安排個馬車送您回府。」
馮可是宮裡的老人了,知道韓佑這個樣子從宮中出去,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不知道會在京中傳成什麼樣子。而韓佑也明白這個道理,立刻會意地點點頭,用口型說:「馮公公費心了。」
韓佑等在門口的這麼一小會兒,幾個內侍悄無聲息地進了殿,輕手輕腳地收拾被弄得一團糟的御榻和地面。長樂宮裡的人都聽到了剛才皇帝摔東西的聲音,以及那一聲帶著雷霆之怒的吼聲,各自戰戰兢兢不敢大聲出氣,更不敢抬頭看韓侍郎一眼,埋著頭做完事情又埋著頭悄悄走了。韓佑往裡看了一眼,殿內又恢復了平日的潔淨規整,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馮可很快回來。車是他親自找來的,直接停在了長樂宮門口。他把韓佑送上車,小聲道:「等陛下氣消了,老奴就讓人去府上給大人遞個話,大人再進宮來跟陛下服個軟哄一哄吧!」
韓佑和皇帝從前也鬧過不愉快,馮可以為他們和以前一樣,只不過這一次吵得嚴重一點罷了。但是韓佑知道,這一次不一樣了。
衣服已經被浸得全部濕透了,涼涼地貼在背上。剛才還不覺得,現在只感到背後也疼得厲害,可能是摔在矮几上的時候磕傷了。他很少把自己弄得這樣狼狽,今天確實從身到心都是狼狽不堪的。他不想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他覺得自己既不夠勇敢,又不夠坦蕩,甚至開始厭惡這樣的自己。
馬車用的是馮可的牌子,一路暢通無阻出了宮,快得讓韓佑感到了一點落荒而逃的悲哀。
他坐在昏暗的馬車裡想,韓景略啊韓景略,你又想要好名聲,又想要皇帝喜歡你;又要去爭奪那個高位,又要讓世人說你贏得光明正大。怎麼會有那麼好的事?你太貪心了。
回府的路上,韓佑做了一個決定。如今已經不可能和皇帝回到過去的關係,擺在他面前的選擇只有兩個:要麼坦坦蕩蕩地做一個佞臣,要麼快刀斬亂麻和皇帝割斷這層聯繫。
這個決定對他來說並不艱難,他可以忽略掉心裡那點酸楚。可是夏司言……韓佑猶豫了一瞬,又在心裡說服自己,陛下也總會長大的,這點少年荒唐的事,對皇帝來說,很快就會過去。
馬車把韓佑送進了府,停在轎廳里。韓三立刻迎上來,滿面笑容地給駕車的內侍和隨車的護衛打賞了銀子。
韓佑從馬車上下來,韓三看到他的樣子嚇了一跳,伸出手去扶。有外人在,他不敢多問,扶著韓佑進了後院才道:「先生這是怎麼了?」
韓佑休息了一會兒嗓子,現在勉強可以開口說話,只是聲音非常嘶啞,他說:「我和陛下吵了一架。」
韓三覷著他的臉色,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扶著他進了屋,幫他把衣服脫下來,看到他背上竟然也傷了一大片。
「怎麼弄成這樣?」韓三又是心疼又是氣憤,「進宮去給皇帝講個學,回來就一身的傷,也不知道是去講學的還是去受氣的。咱們家先生是為國家幹大事的,還要受這些委屈。」
韓佑冷著臉,隔空用食指點了點他,沙啞道:「慎言。」
韓三多的不敢再說,只道:「先生到床上去趴著吧,小的給您上藥。」
韓佑從懷裡摸出馮可給他的傷藥,遞給韓三,「用這個吧,馮公公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