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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就是因果報應。
「我師弟這個人啊,是個悶葫蘆,但他犟得很,師父不讓他娶你媽媽,他便和師父鬧僵,師父一氣之下把他逐出了師門。師父是顧及我的心情,他不想我們師兄弟分裂,你媽媽當時才十九歲,多招人疼啊,誰不喜歡她呢?但她就中意我師弟,兩個人分也分不開……可他走後,你媽媽念他,師父更念他,他還是師父最喜歡的徒弟,就連我這個首徒也不及他十分之一……」
「所以你恨,恨他們都向著一個棄徒。你也說陸懷信犟得很,所以他怎麼可能因為被逐出師門就和我媽媽斷了聯繫?因為他最終也選擇了妥協,他顧及你的心情,你是他進祝家後最信任對他最好的大師兄,哦,對了,還有你們的小師弟朱贇,他雖然心高氣傲,可在祝家就只擁護你,他的下場又是什麼?你在藝術成就上不如陸懷信,但我爺爺覺得你聰明,甚至想過要把祝家交給你,可你呢?得知他秘密收藏藝術品,就對他產生嫌隙,認為他不信任你,知道他欲將此事託付陸懷信時,更是變得扭曲……可你知不知道,這個秘密,就連我父母也不知道,他不讓祝家的人知道,是因為早有人對這些東西產生覬覦之心,他是為了保全你們,保全祝家,而將這份壓力給了陸懷信。」
祝南潯的話音落下,鄭懷敏停下腳步。他回過頭定定地看著祝南潯,嘴巴微張,卻發不出聲音。
山間小路狹窄而悠長,山谷里迴蕩著寺廟的鐘聲,清澈而悠遠,直抵人的心靈深處。
可這個聲音沒能警醒迷失的人,倒是清醒著的人不知不覺便紅了眼眶。
祝南潯聲音顫抖:「在你看來,我媽媽不愛你偏愛陸懷信,我爺爺對陸懷信的牽掛,這都是他們對你造成的傷害,可我媽媽敬你如兄長,除了陸懷信以外,你是她最信賴的大師兄,她事事都與你分享,連我看了她的日記,都覺得你是個大好人,而她最終也選擇淡忘,嫁給我爸爸淡出了美術界,將祝家的一切風頭都讓給你,她甚至隱藏自己的畫技,就是不想外人拿你們倆比,讓你丟了自尊心。而我爺爺,他待你如親生兒子,為了你趕走了他培養多年的愛徒,將一生所學傳授與你,在業界,他最推崇你,將你一路推到了江南畫派的巔峰,讓你成為美術協會最年輕的會長……這些,你都感受不到嗎?他們為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抵不過你對陸懷信的妒忌,這份妒忌讓你變得面目全非……他並不是畫技比你高超,也不是比你有天賦,而是他做到了我爺爺希望你們能做的寬懷,他有一個寬廣的心胸,有一身正氣,他心無雜念,能包容萬象,所以才能描繪出動人的畫面……」
「住口!咳咳……你才學了幾年畫?就來跟我談藝術?我師弟那幅《潯溪畔》有什麼值得推崇的?不過是少年心事,偷窺……有什么正氣可言?你媽媽既然敬重我,為什麼陸懷信走後他不嫁給我?師父也不同意,到底還是看不上我,可你爸爸又是多好的出身?入贅到祝家,做了上門女婿……你理應叫你爺爺外公,你和你哥哥都不該姓祝!你們都不是祝家的人!」
鄭懷敏急了,說完這句話後倚著石壁開始劇烈地咳嗽。
父親是祝家資助長大的孤兒,但他憑藉自身的勤奮考上大學受了高等教育,他改姓祝,是表示對祝家的感恩。爺爺顧及他的面子,從未對外說過這件事情,只有他們自家人知道。
祝南潯正想反駁,鄭懷敏突然咳出一口血,濺在了石壁上。
「肺癌,晚期。我已經是個將死之人了。」
祝南潯聽到這句話,呆呆地站在原地。
究竟是怎樣程度的妒忌可以讓一個垂死之人還堅持作惡?
她實在無法理解。
祝南潯儘量保持著清醒和理智,對於眼前這個人,她無法做到不警惕。果不其然,迎面而來的腳步聲證實了她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