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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麼……」
「比起你那姘頭,用毒這一招你還差得遠呢。」
裴玄思眸光淡漠無神的落在薛邵廷身上,長劍送出,從他額頭正中刺了進去。
兩邊山坡上的廝殺聲漸漸變得稀疏,那些□□手早就無力抗拒,除了被殺的,其餘紛紛束手就降。
山谷中潮水般的蹄踏聲此時也到近處,為首的人跳下馬,快步上前:「兄長!張懷幸不辱命,總算及時趕來了!」
張懷激動不已,如隔三秋似的一把抱住裴玄思,卻見他臉上毫無歡喜,竟失神似的一片暗淡。
「兄長,兄長?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麼?」
發現他一反常態,張懷不由起疑,沉聲道:「兄長,眼下萬事俱備,千萬不可遲疑,須得趕緊行動,只要奪取京師,天下便傳檄可定了!」
「天下?呵……阿漓不在了,還要來做什麼……」
裴玄思自嘲似的苦笑,嗓音已經像干朽似的發啞,默然半晌,目光終於緩緩抬起來。
「傳令,舉事。」
張懷含含糊糊聽他提起姜漓,不明就裡,這時卻也不敢多問,回頭遞了個眼色,讓校尉捧了托盤過來,從上面拎起一件赭黃的團龍袍,抖開了披在他身上。
「三軍聽令,當今聖上矯詔篡位,荒淫無道,外不能禦侮,內不能安民,咱們一路南下,見了多少流離失所的慘狀,大夥都是平頭百姓的子弟,想想咱們在邊地的苦,想想家鄉父母兄妹的艱難,這樣的朝廷要它何用?今日,咱們奉裴軍使為新天子!誅滅昏君,除舊布新,人人都是開國元勛!」
他振臂高喊,山谷間和兩邊山坡上,黑壓壓的人群轟然跪伏在地,山呼萬歲。
張懷心氣一振,回身正要請裴玄思與諭旨傳令,卻見他已經縱身上馬,揚鞭朝京城方向飛奔而去。
天色微明。
皇城中燃起熊熊大火,烘托著冉冉升起的紅日,映亮灰沉的天空。
街市間一如往昔,傳檄的飛騎往來穿梭,曉諭百姓邊關大捷,獫戎人潰逃漠北,現今舊朝已滅,只管安心做新朝子民。
北城的賢和坊外被重兵守衛,裡面卻一片清淨。
裴玄思在坊巷口就下了馬,獨自一個走進去,沒叫任何人跟著。
他眼眶中布滿血絲,眉心沁著紅印子,腳下也有些拖曳發沉,行屍走肉般向前挪。
不知走了多久,見玉帶河橫在前面,才醒覺已經到了姜家。
推開院門,一切如昨,就像兒時興沖沖地跑來玩耍一樣。
他小心翼翼地跨進去,反手掩上門,輕慢著步子穿堂過室,來到內廳。
那裡設著靈堂,香案、棺木都還在,但已不見守靈的奴婢,大約是破城時嚇破了膽,丟下差事逃了,這時只剩梁頭披掛的白綾被窗口灌進的寒風裹得紛飛亂舞。
火盆里的灰燼依稀都還是他頭天離開時的樣子,現在看來卻恍如隔世。
他重新點起長明燈,在火盆里燃起一串紙錢。
灰燼中拱起火光,被透進陽光一照,顯得蒼白無力。
裴玄思似乎也疲累了,坐倒在滿是塵灰的蒲團上,怔眸望著那團混在光影中似有若無的火焰。
「阿漓,瞧見了麼,我做到了……可你,為什麼不願意等我?無論如何,我都會救你出來……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好好待你一生一世,你為什麼不信我,為什麼不信我!」
他忿然狂吼,聲震屋宇,跟著一拳打在自己肩頭上,胸口氣血翻湧,立時湧出喉嚨,順著唇角滑落下來。
一陣劇烈地咳嗽之後,戾色漸漸從他眼中褪去,人頹然向旁一靠。
盆中的紙錢將要燒盡,火苗越來越小,終於只剩螢蟲般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