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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旬的年紀,青絲不染一絲霜雪,秀美的容顏保養得極好,只是眉宇間凝著似是與生俱來的愁苦。
蕭拓望著沉凝如水的母親,腳步略頓了頓。
老夫人生平育有兩子,長子夭折,次子是蕭拓。喪子之痛一度讓她神神叨叨的,看到蕭拓就會想到長子,就會比較,就覺得次子哪兒哪兒都比不上長子。
蕭拓的壞脾氣就是這麼來的。大哥年長他十歲,走的時候他才兩歲,卻自幼被母親與故去的長兄比較挑剔,從而訓斥責罰。
他理解,但時間久了,真受不了那份兒罪,不乏出言辯駁頂撞的時候。
他上頭還有三個庶兄,二哥的生母難產而亡,三哥四哥的生母是父親的愛妾樊氏。
是的,愛妾。父親愛重她,到了讓她替正室多年打理家事的地步,三哥成親後沒多久,三嫂接手中饋,成了樊氏的傀儡。
他對母親怒其不爭,母親卻因對夫君的怨懟失望,和始終無法走出的殤痛,對一切意興闌珊,樂得不再為蕭府付出心力,唯一的樂趣好像就是找小兒子的轍。
直到九年前,他逼宮造反後,家裡才消停了一些:父親做了道教俗家弟子,離京雲遊,一兩年不著家是常事;母親沉默下去,每日吃齋念佛,他請安時,也只點點頭,賞杯茶,說幾句無關輕重的廢話。
家事還是由他三嫂打理,確切地說,依然是樊氏握著主持中饋的權利。
以前忙這忙那的,一年不知要有多少次連軸轉,顧不上這些。到近兩年,二哥的長子延暉到了議婚的階段,他便不能不做些打算了。
二哥樂得借他的勢做個富貴閒人,延暉亦是聰慧純良的孩子。爺兒倆跟他算得親厚。
再怎麼著,延暉也是小一輩里的蕭家長子,他怎麼也得給他個成體統的家宅。
斂起思緒,蕭拓輕咳一聲,上前行禮。
老夫人示意他落座。
蕭拓坐到母親對面。
景竹奉給蕭拓一盞廬山雲霧,給老夫人換了一杯大紅袍。
老夫人看著小兒子。因著多年疏離,一如客觀地審視外人。
半新不舊的玄色粗布深衣,白麻滾邊兒;昳麗無方的眉眼,清清冷冷的。
除了大紅朝服,他只穿玄色,衣料尋常,粗布的居多。
到了他這地位、修為,確實不需計較穿戴了,如何都掩不住骨子裡的清貴優雅,和好戰。
「就穿這身兒去見那孩子的?」老夫人問道。
蕭拓說是。
老夫人又問:「定了?」
蕭拓又答是。
「姚慕林與姚夫人的愛徒,定有過人之處。」老夫人凝視著他,「你可別害人害己。」
因著唐攸寧師父師母的情面,母親不反對。蕭拓眉宇舒展,「我沒存歹心。」
「可終究也沒安好心。」老夫人嘆息一聲,起身往外走,「需得我出面的場面事,遣人傳話。」
傍晚,唐攸寧在蘭園附近轉了轉,站在一棵合抱粗的大樹下,望著與蘭園隔水相望的一所宅院。
晚玉問:「您在看虎園?」
唐攸寧失笑,「不是碎月居麼?」
晚玉笑吟吟解釋:「養著猛虎,僕人很少,馴獸師傅當半個家,到如今也不知道是誰的別院,附近的人家都這麼叫。」也幸好有出自宮廷的馴獸師傅,不然這一帶的人早報官了。那等猛獸,誰不會怕?
唐攸寧釋然,舉步往回走,記起些趣事,唇角牽出柔軟的笑。
回到蘭園,用過飯,筱霜交給唐攸寧幾封密信、一摞帖子。
唐攸寧只看密信,「等進了三月再見那些故人,讓劉福斟酌著給各家回話。譚夫人或楊夫人前來的話,好生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