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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眼神一轉,龍睛鳳目對著寶綻,接著唱:有生之日責當盡,寸土怎能夠屬於他人,番邦小丑何足論,我一劍能擋——
一個氣口,寶綻隨之屏息。
那人臉上微帶著笑意,裊娜地唱:「百萬的兵——!」
「好!」寶綻拍掌叫了個好,龔爺爺的胡琴罷了,笑呵呵站起來:「寶綻來啦,喏,琴給你。」
寶綻要接,一隻手從當間攔住:「慢著,」應笑儂回頭叫龔奶奶,「老師,這琴為什麼給他?」
他叫「老師」,而不是「師傅」,看來只是臨時學藝的,「琴我借兩天,」寶綻微笑,「用完就還。」
應笑儂一雙驕矜的眼,上下把他看看,鬆了手,「你也是老師的學生?」他瞧見寶綻左手戴的銀鐲子,「學多久了?」
他這麼問,是把寶綻錯當成了青衣。
「我是老生,」寶綻把琴套在袋子裡,小心收好,「最開始也學過青衣,一撂下就再沒動過這一門。」
「哦,」應笑儂一聽不是一個行當,渾身那股攀比的勁頭去了不少,「看你的模樣,我以為不是青衣就是花旦呢。」
寶綻瞧著他,怎麼看怎麼喜歡,搖了搖頭:「你現在跟哪兒唱呢?」
應笑儂傲慢地一轉身:「還沒定。」
「那來我這兒吧,」寶綻立刻邀他,「我們團正缺一個大青衣。」
應笑儂半轉著身,眼尾一挑:「你們那兒?」他艷冶地笑,「市京劇團還是國劇院,你做的了主嗎?」
他這麼一問,寶綻才明白,人家的心高著呢,所謂「鳳凰非梧桐不棲」。
「我們……是個私人團,」寶綻鄭重地說,「叫如意洲,有一百來年歷史,我是當家的,你要是來,我掃席以待!」
應笑儂轉過去,淡淡地說:「不了,謝謝。」
龔奶奶在旁邊聽著,過來拽寶綻:「奶奶做了茴香餃子,吃一口?」
寶綻是吃過飯來的,但他懂禮,從不駁長輩的面子:「吃!」
龔奶奶笑著拍他的手背,又問應笑儂:「笑儂呢?」
「不吃了,」應笑儂收拾好東西,背上包走到門口,點個頭,「謝謝老師。」
啪嗒,門關上,寶綻像丟了無價之寶似的,盯著那扇門不動彈,龔奶奶搖他的手:「別看了,人家和咱們不是一路人。」
寶綻不明白她的意思。
「奶奶看了一輩子人間煙火,一眼就瞧出來了,那孩子是大戶人家,他唱戲呀,就是圖個樂兒,」龔奶奶把餃子端上桌,「他嗓子好,模樣也標緻,雖說是票友,但把我們這些還活著的老青衣學了個遍。」
時老爺子在世時說過,有些人學戲是鑽,恨不得把腳下的一條路走到盡頭,有些人是蝶戀花,戀完這一朵又戀那一朵,到最後也不知道哪一朵是自己的。
寶綻把目光收回來,坐到桌邊,面前是一大盤熱氣騰騰的餃子。
再見著應笑儂,是兩個月後了,在市京劇團的面試大會上,寶綻托人混進來,想看看專業院團的路子。
要進市京劇團的編制,先得在網上報名,參加筆試和資格審查後進入面試,面試是專業測試,一人一出折子戲,應聘者一水兒是戲曲學校的畢業生。
寶綻走進後台,一眼就瞧見應笑儂,他坐在角落裡,和上次見時不大一樣,身上少了些傲氣。專業測試是彩唱,大多數人已經扮上了,應笑儂揉了胭脂,眉毛口紅還沒上,看見寶綻,他一愣,隨即別過頭。
唱戲,什麼行都能自己扮,唯獨旦角不行,寶綻走過去:「給你梳頭的呢?」
應笑儂沒搭理他,對著鏡子畫眉毛,人頭髮和白芨皮放在手邊桌上,寶綻挽起袖子要去接水。
「不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