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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綻笑著捶了他胸口一把。
兩人臉對著臉把酒吞了,寶綻一邁步,腳有些軟,時闊亭扶著他出去,回到大廳,應笑儂他們都在,正張羅著搭伴兒一起走。
寶綻拎著酒瓶到觀眾席坐下,默默的,衝著這個奢靡的劇場發呆,時闊亭知道他心裡裝著太多東西,沒吵他,招呼大夥先離開。
靜謐的午夜,空蕩蕩的的戲台,這些年的苦悶壓抑,寶綻不知道哪來了一股勁兒,咕咚咕咚灌自己酒,果不其然嗆著了,咳了好一會兒,掏出手機打電話,是通話記錄里的第一個號:「哥……」
「嗯?」匡正在寶綻家,沒睡,開著電視等他。
「你來接我一下吧。」
這是寶綻第一次求他,匡正挑了挑眉,沒意識到自己笑了:「好。」
寶綻把定位發過去,匡正一看是萃熙華都附近,挺納悶,到了地方一瞧,這麼玲瓏一棟仿古建築,更納悶了。
推門進去,黑洞洞的走廊,只有大廳那邊有一點光,循著這光,他向曲徑幽處走:「寶綻?」
偌大的劇場寂然無聲,光線昏暗,逆光的過道上站著一個人,匡正停住腳步,隔著一段距離和他對望,只聽一把酒醉的嗓子,似幻似真地叫:「哥。」
匡正的心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攥住了,輕聲應:「哎。」
寶綻沒過來,翩然轉身,向著戲台上的暖光走去,匡正連忙跟上,在那道縹緲的背影后聞到一股濃烈的酒精味:「你……喝酒了?」
寶綻咯咯笑,稍側過頭,青蔥的側臉被台上的小燈映著,漾出珍珠色的流光:「喝了一點,」他拉著匡正的手,把他往觀眾席上帶,一排一座,正對著舞台中央,「濁酒動人心,唯感君盛情。」
匡正怔怔看著他,像看一個不認識的人,那麼瑰麗,閃閃發光。
「哥,」寶綻的眼睛紅著,恰似揉了胭脂,「你是這戲樓的第一個觀眾,」他笑了笑,微微搖晃,「這個座兒,我永遠給你留著。」
匡正看他快站不住了,伸手要扶:「寶綻……」
寶綻沒讓他碰,驕矜地搖了搖頭,轉身一個小跳,踉蹌登上舞台,「今兒是個好日子,」他搭腕端手,「我給你唱一個《游龍戲鳳》。」
匡正不知道什麼龍什麼鳳,也不感興趣,只是置身在這碧瓦朱甍的幻境,仿佛穿越了時空,陷入了一個綺麗的夢。
寶綻含著醉起范兒,用小嗓兒,清唱西皮流水:「月兒彎彎照天涯,請問軍爺你住在哪家?」
這是和哥哥開店賣酒的李鳳姐,偶遇微服巡遊的正德皇帝,兩人你問我答,暗生了情愫。匡正瞪大了眼睛,他不懂戲,只知道寶綻唱的是個女孩兒,聲音又嬌又美,像加了冰的糖水,甜,但不膩,清冽冽滲進心裡。
寶綻開蒙時青衣花旦兼通,這麼一小段唱信手拈來:「罵一聲軍爺理太差,不該調戲我們好人家!」
他那個嬌羞的模樣、扭捏的情態,讓匡正入迷,恍惚間以為他真是個姑娘。
俄而,寶綻大嗓一起,從花旦赫然轉老生,一把馥麗的嗓子,一副雍容的氣派:「好人家來歹人家,不該斜插海棠花,」他眉目多情,唇邊含笑,「扭扭捏,多俊雅,風流就在這多海棠花!」
匡正不禁起身,出神地望向台上,他說不清這種悸動,女的是寶綻,男的也是寶綻,兩個寶綻一剛一柔、交相輝映,叫人暗生了傾慕,迷亂了陰陽。
寶綻酒勁兒上來,趔趄得厲害:「忙將花兒丟地下,從今後……不戴這朵海棠花!」
匡正向他走去,在台下伸著兩手,像是準備迎接一枝花。
寶綻見他接近,醉眼如水,英氣一笑:
「為軍將花忙拾起,來來來,」他幾步踏到闌干邊,「我與你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