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惦记炳
爷炳奶惦记古粮仓惦记那帮学会了造火柴的奴才们!可是我不
想回去,一点儿也不想。我只担心大少爷会让人打开我遗下的
箱子口他们会发现路先生的一只皮鞋和少奶奶用过的我也用过
的一条经血带子,前面那个东西会让他们纳闷,后面这个东西
会让他们瞧不起我,让我受辱。不过这事静下心来想想,觉得
没什么了。我自己不辱自己,谁还能辱我么?里把经血带子放箱
子里,跟把少奶奶藏在心里,是一回事。我骨头架子天生仁义,
下作归下作,我不丢人】
城外苍河的泥岸上常有漂来的白白大大的尸体,我听到讯
儿总免不了跑去看看。明知道肯定不是自己找的人,就是忍不
住要跑到很近很近的地方,去看看那些脸和那些身子。看明白
不是心里想念的人,不论景况多么悲惨,我都多少有点儿愉快
了。不过夜里在草屋醒来,猛然想到少奶奶和路先生也会让河
水泡得那么白那么大,也会让小鱼儿啄掉眼珠,心就碎了。
五铃儿和我不同,她闲下来常到街上走走,认准了有一天
会在哪个街口迎面碰上少奶奶。我也在街。1几走,可是我从来刁
敢想碰上二少爷的巧事。二少爷那号怪人是属鼠的,只在暗刊
里布置勾当,不会让我让熟人撞_上他。我和五铃儿一块儿去处
城北的女子学堂,发现少奶奶讲的那道石门坎儿很低,快磨开
了,只能算一条石头棱子。不过正因为低,人们不留心才容轰
挨绊,高了也就没有谁不高抬脚了。以后我常常一个人去看刘
道石门坎儿。米仓离女子学堂很近,我下了工绕过去,离得老
远老远就觉着绿盈盈的少奶奶正从大门里迈出来口我的心坪悴
直跳,喉咙让什么鬼东西堵得满满的了。
我在心里叫一声:门坎儿!
她笑着说:欺i
门坎儿在,人没了,我真想哭。下雨天,哪怕让雨淋透了
我也要去,我能听见她跪着水的叭嗒叭嗒的脚步声。有时候我
觉着,为了看看她念过书的女子学堂,少奶奶从苍河的水底下
一步一步走出来了。
五铃儿一直在攒钱。她知道曹子春在槐镇的礼拜堂里养着,
指望用这笔钱把小杂种赎出来,由她替少奶奶养育。她还打听
街角那些江湖郎中,问有没有让蓝眼珠变成黑眼珠的药,吃的
抹的贴的都行,有她就打算买。每逢这时候,我不骂她不做样
子揍她,她就明白不过来。不过明白也只明白片刻,一想不幸
的母子就马上又糊涂了口她不仅认定少奶奶活着,也认定不足
月的小杂种活着,我与她住到一间屋里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死心
眼子了。
记不清是九月初几了,总归九月是不差的。大约是秋分前
后吧,府衙在城门外的旧河湾里杀人。不是斩刑,是绞刑,跑
去看的百姓很多。看砍头看得乏’了,人们都想见识见识绳子。上
的功夫。吊人是慢活儿,看着人一口一口咽气比看脑袭嚓一下
掉下来有意思。刑场离我们的住处不远,我和五铃儿都跑去了,
本想隙一眼就回来,不想让人里三层外一三层地围住,被人挤到
了绞人的木头架子底下。六个犯人用六个木头架子,六根麻绳
套住了六条脖子。六条命就在我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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