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第4/5 页)
朝士兵,见到我就点头行礼,景弘带兵总算军纪严明。原来晋烈古奈儿发兵劫船导致城内空虚,景弘出其不易破城而入先擒王首。劫船的士兵们听到了自然急着回救,被里应外合一并歼灭,有几分围魏救赵的意思。只是这样一想,我难免心里又不平衡起来。原来保船是主要的,灭番是次要的,而救我是顺便的?
想着,驻足,抬眸。
就像发生过上千次的巧遇一样。
景弘身披盔甲单手持青缨宝剑,乌黑的立纱帽两侧垂下两条紫金线,滑软的黑发顺披而流,甩过围以淡红软甲的腰部。过于狭长而显现内双的狐狸眼幽黑难测也如烟火明明烁烁。
细软的黑发如纱,展开淡淡一层烟色。剑上一行血迹正斑驳滴落……
我不觉蹙起眉头,轻轻启齿:“你又杀人了。”
“那我要怎么救你呢?”他露出一点牙齿,像在讽刺我一样地笑了。
就是这样,总是这样,王景弘一出场,连空气就都凝固沉窒了。我从脑顶到脚板的活跃细胞遭遇蘑菇云扫射,变得心情不好,智力下退,舌头麻痹,言之无味。
为了保证这场幕剧能精彩纷呈,我提议就此彻底封杀王景弘吧。上天却在耳畔轻柔地回应我说你的人生与他相牵共命已经无法剪掉他而单独保留你了……
所以我们只好表情倔强身体僵硬地继续僵持。
我的世界里看不到太阳缓缓沉落,看不到雾气流动湮没周边风景。我就只能看到一个与我不断僵持已有数十载的男人。括号,还是个身残志不残的。括号。
我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剑,扔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响,然后掏出手绢擦拭他被血染红的左手。
我说:“我不耐烦了。真的不耐烦了。”虽然其实这话我说过一千遍,我早就不耐烦了。
不就是那样一句话吗?
它充塞飘荡在我的胸口。
我想要说出来,渴望说出来。
拍打的海潮,却又远远地阻止了那声音。
结果,我还是没有办法说出来。
船上的宝物变多了,不听话的俘虏也增加了。陈祖义有晋烈古奈儿作陪了。那么我呢,我又是谁的,哪里来要到哪去的俘虏呢?
夜晚的海幽深难明,船开始返航了。
我回头,景弘站在甲板另一侧正远远凝望着我。好像我和早已被抛置身后的海礁一样,也是某种遥不可及的景色。
“进了这扇门,我们就不是王总兵和郑钦使了。”
“嗯。”
“我还是太监统领,你还是东厂督卫。”
“嗯。”
“我们会变得卑微,因为这门里的任何一个主子都比我们高贵。”
“嗯。”
“会有令人为难的烦恼,会有不自由如牢笼的桎梏。”
“嗯。”
“也许一生也就这样了。我们不一定有第二次出使的机会。”
“嗯。”
“那么,你会不会后悔?”我大声问,“你会不会后悔?”
这里是紫禁城皇城第一道大门,朱门金铆。游历归来的郑和景弘要去朝服面圣。洗去尘烟的面庞不知为何更显苍老,终于尝到了京城的饭菜才发觉彼此的清减瘦削。北平的土地太硬,北平的柳条太稀,北平的空气太干太冷,使我的双目干涩眨动出因不适造成的点点晶莹。
我呀,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向你如此大声说话哦。
王景弘,我在问你,你会不会后悔。
如果你会后悔,现在,就在这里,一起停下脚步,折转回头。我不害怕颠沛流离,也不害怕沦为钦犯。这一世的命是白捡来的,也许就是为了来到这里,来到此刻,来与某个人相遇!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