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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革裹屍風餐露宿中耳濡目染，他已經十分清楚，自己曾經的全部價值在於浮屠山的地形機關圖。現在算來，這麼多天過去，望川宮恐怕已經被攻下了。

本來，他應該是個廢人了，但是浮屠山之後，還有幻海山。他守著這裡，總算被人記起了。

廢物在最後關頭，仍得以被利用一次，也算彌補浮屠山的遺憾了。

這裡是他最後的陣地，凌九重交予他的戰場，他不會輕易陷落。

黎素站在半山腰的院落外，冷風一直吹，他聽著山下大隊人馬不斷進攻的響動，一刻不停，連天是什麼時候黑下來的都不知道。

繁星出來之後，他動了動站得酸痛的腿腳，一步一步挪進屋，提筆在絲帛背面寫了回信。隨後，連夜登上頂峰，開啟了最後一道機關。

一夜之間，如同天崩地裂，山石滾落，鳥獸奔走，山體竟漸漸一分為二，黎素所在的主山脈與眾人艱難前行的小山峰之間，憑空多了一道難以逾越的山麓。

第二日，他早早守在半山腰上，在山間開闊處長身而立，風將他的外袍吹起又飄落，不知等了多久，對面那座矮山頭上，終於走來了他要等的人。

&ldo;我想，我在回信上寫得很清楚了。&rdo;

&ldo;是。&rdo;

&ldo;你為什麼還要來?&rdo;

黎素開啟最後一道機關後，山體分裂，一旦有人強行攻上主山脈，便會玉石俱焚，幻海山即刻化為烏有。

&ldo;你回去罷。幻海山不過是凌九重的別院，落腳棲息的地方，既無幾本經書秘笈，更無值錢的金銀珍寶。這一趟浩浩蕩蕩許多人，即便費盡力氣占山為王，搜刮來的財物，恐怕還不夠路上的辛苦盤纏。&rdo;說罷，黎素轉身，像是疲倦極了，不欲再多做糾纏，到了午睡的點兒，他只想像往常一樣，安安靜靜躺下，讓柔軟的被衾將自己覆蓋。

&ldo;我做所有事情，不過是為了見你一面。&rdo;

&ldo;……&rdo;

&ldo;如果這輩子再見不到你，我跟行屍走肉有什麼分別?&rdo;

&ldo;……&rdo;

&ldo;你讓我過去，一件一件解釋給你聽，好不好?&rdo;這句話的語調溫柔繾綣，難以想像出自阿東之口。他手握成拳，指甲深陷在肉里，瞳孔緊縮，琉璃色的眸子隱藏壓抑著異樣，小心翼翼斟酌說話，只怕情緒失控。

他的黎素，明明就在眼前，歷經劫難，如今卻大不一樣了。

&ldo;回去罷，黎素為著望川宮，被冥王圍追堵截那一回，已經跟裴雲奕一道，守著機關圖被活活炸死了，我不過是個苟活人世的怪物。他讓我轉告你，但願來生不再見。&rdo;

&ldo;主人，你信不過大哥，卻連我也信不過麼?&rdo;人群中一個莽漢挺身而出，竟是阿北。他話裡帶了哭音，像被遺棄的孩子，但聲音粗獷，在山谷中悠遠迴蕩，詭異至極。

&ldo;大哥他……冒著走火入魔的危險提前出關，殺上望川宮，到如今硬闖幻海山，都是為了你。&rdo;

黎素站在遠處，心中想到阿東，搖了搖頭：

&ldo;當年，我練習機關暗道之術，對你從不設防，加之你天資聰穎，早偷偷學了八九成。所以知道來人是你，我便清楚，這群山之間，遍地機關，一個也攔不住你，最後一道機關，唯有同歸於盡，對你才稍有威懾。&rdo;黎素頓了頓，似笑非笑又繼續，&ldo;你與我較什麼真，我自己都不知還有多少日子可活，你們這些人都來給我陪葬，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