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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見面就掐的各宮美人一下達成默契,槍口一致對外,開始同仇敵愾。這梅妃到底是誰?是姿色過人,還是床上功夫了得?難不成是狐媚子化作的人形,施了什麼妖法魅術,才逼得唐僧還了俗?
外頭流言蜚語傳得熱鬧,版本不一,都說得有鼻子有眼,就差請一高人來作法降妖了。可只有梅園裡頭的人知道,這位梅妃與她們,確實不同。
因為她呀,從不搭理皇上,就連聖駕停至宮門口,她也懶得動彈一下,懨懨躺在軟榻上,也不知是不是真睡著了。而這位皇上竟還一點都不生氣,每日辰時來,屏退眾人後又什麼也不做,只在堂前批閱奏摺或是看書,待到子時必然離開,與她永遠都隔著一扇單薄屏風。
今夜,他又來了。
平穩低緩的腳步聲攜著屋外的寒意傳來,林鸞攏了攏身上的芙蓉錦被,裝作不知道,面朝牆闔眼假寐。齊整有序的碎步聲撤出屋子,很快便只剩他們兩人。無需回頭她也明白,那人就在堂前端坐著,不是看書就是批摺子,絕不會繞過屏風半步。
安眠香盈出一室暖意,如同母親溫柔的懷抱,很快就勾起了她的睡意。朦朧中,似乎有腳步聲響起,轉過屏風,向著床沿步步靠近。溫熱鼻息撲在她面頰,激起一片戰慄。林鸞一個激靈翻身坐起,揪著錦被縮到角落,警覺地看著來人,好似一隻受驚的小兔,杏子眼中充滿敵意。
朱軒被她的舉動怔住片刻,好像被人當頭淋了一整桶涼水,直起身子後退至屏風旁,扯了扯嘴角儘量擠出一抹笑來:&ldo;阿澤說你感染了風寒,朕就是來……&rdo;心頭淒涼化在眸中,哽咽了一下才緩緩說道:&ldo;來看看你。&rdo;
驚疑恐懼隨著她纖濃的睫毛微顫,宛如直接撲扇在朱軒心頭,挑起一絲苦澀。厲色透過他微蹙起的眉頭一點點滲出,在燒著地龍的屋子裡漸漸覆蓋上一層薄雪。
她本就生得瘦弱,縮在那團富麗堂皇的芙蓉疊嶂內,反襯得她更加招人憐惜。朱軒強壓住想要上前將她擁入懷中的念頭,雙手緊緊攥成拳,啞然道:&ldo;阿鸞。&rdo;
她不回答。
紅燭迎風晃了晃,粉底皂靴上前一步,林鸞想往後再退退,卻發現自己已無路可退。
狠厲中略帶哀傷的目光自上方斜下,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揪著衾被的手,驚慌閃爍的眸子,還有微微顫抖的肩頭……無名躁火熊熊燃在胸膛,轉眼就要澎涌而出。她究竟在害怕些什麼?只不過是靠近了一步,竟將她嚇成了這樣?如果換成那人,她是不是就不會怕了,甚至還會主動迎上去投懷送抱?
記憶中,那雙即使隔著五色琉璃屏風也依舊璀璨的眸子,那一簇桃花下給他帶來春天的明媚笑靨,此刻都變得支離模糊。朱軒自嘲地笑了笑,收起眼中僅剩的絲縷溫柔冷冷丟下一句話:&ldo;你放心,朕不喜歡強人所難,若不是你心甘情願,朕不會碰你。&rdo;言畢,重重甩開袖子轉身離去。
壓在胸口的石頭突然落下,林鸞卸下防備粗喘了幾口氣,疲憊同倦意一道襲來,艱難扯了扯錦被準備歇下,屏風後頭的步子卻突然頓了下來。
宮燈將他的側影仔細描繪在屏風上,也不小心聽見了那句聽似不經意的話語:&ldo;言府新遞上來的摺子,提到了言家長子一事。&rdo;
杏子眼猛然抬起,死死盯著那抹冷峻黑影。屋內突然安靜下來,林鸞努力伸長耳朵,卻依稀只聞自己的急促的心跳聲。
&ldo;長子言澈,偶染重病不得治,已於今晨離世了。&rdo;
忽有寒風乍起,驚擾園中靜謐,一盞宮燈搖曳掙扎良久,終還是不抵此間紛擾,倏地一下散了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