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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卡爾-約翰並不開玩笑。他只是走在她身後,談論他們農場裡餵養的動物,牛群,山羊,狗。「在斯瓦特利登我們應有盡有。」他說了好幾遍這話,用一種顫動著自豪的聲音。她回頭時看見了他嚴肅的目光,這令他看上去比他本來的樣貌更成熟。她察覺到一陣興奮順著脊椎骨傳遞,她感激讓她可以眯眼看他的光。他對自己的生命境遇甘之如飴,這再明顯不過,完全不像她。
她想起西莉婭,想起她半裸著身子在房間裡四處走動,她醉酒時把嘴當機關槍使,從而吐露一切心事。米雅的臉頰因羞恥而變得越來越燙,她在森林邊緣停下腳步,在這裡他們只能看見小小的三角屋的屋頂和窗戶。不論她多麼想,她也不能邀請他進去,不能讓他們撞見西莉婭。
「我媽媽病了,我想你們不應該再陪我進屋。」
他站得離她很近,她可以聞到湖水的氣味,還有已經在他的t恤衫上凝結成黑色補丁的魚血的氣味。原來他也有眼睫毛,她現在可以看見了。只不過它們太淺淡,所以不容易看出。他低頭看她時,她的胃部一陣顫動,她能看到他鎖骨處薄嫩的肌膚伴隨每一次心跳而有節奏地起伏。
「後會有期。」他說。
她必須抓緊狗鏈,阻止它追著他而去。當他消失在密林深處時,它悲怨地哀叫,弄得她也想哭。
「轉過來,這樣我可以看清你的臉。」
萊勒屏住呼吸。他緩慢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體,直到來復槍的槍口抵住他的腹部。拿著武器的男人在光影中呈現真身。他的頭髮糾纏如繩索般垂到肩膀,和垂到胸膛中間的鬍子纏繞在一起。他的臉骯髒不堪,目光銳利。他的衣服掛在身上,縫合處已經磨損,t恤衫上裂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露出了裡面慘白的皮膚。他周身散發著混合了森林、汗液和柴火的刺鼻氣味。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萊勒,同時放下來復槍。
「你來這裡做什麼?」
「抱歉,」萊勒說,「我不知道有人住在這裡。我在尋找我的女兒。」
「你的女兒?」男人複述,仿佛這個詞對他而言陌生難辨。
「沒錯。」
萊勒放下左手,伸進夾克衫的內兜里摸出黎娜的照片。他把照片舉到男人跟前。
「她叫黎娜,快滿二十歲了。她已經失蹤三年了。」
衣衫凌亂的男人湊近照片仔細研究。萊勒伸出的手臂在他倆之間緊張地抖動。他的眼睛一直盯著男人的來復槍,因為它依然掛在他的手臂上。
「我沒見過她,」男人終於說,「她是在這裡失蹤的嗎?」
「她是在格洛默斯特萊斯克的一個公交站消失的。」
「這地方離格洛默斯特萊斯克可有段距離。」
「我知道,可我的尋找計劃把我帶到了這裡。」
男人眼中的誠實在暗淡的光芒中閃爍。
「她不在這裡,我只能告訴你那麼多。」
萊勒迅速把黎娜的照片放回衣兜。
原本應該很緊張,但他突然感覺眼淚即將如泉水般噴涌而出,他清了清嗓子,以抑制住眼淚。
「抱歉打擾你了,我不知道這個地方有人住。」
他往透著水泠泠的光的門走去,可他還沒穿過門廊就聽見低沉粗魯的說話聲:「你願意留下來喝杯咖啡嗎?」
萊勒坐在一張晃悠悠的木凳上,大鬍子男人放下來復槍,開始用泥巴深嵌入掌紋的手調配咖啡。窗戶被深色油布遮蓋,但餐桌上一盞孤零零的油燈把微弱的光線投映到了鑲嵌松木的牆壁上。萊勒從他行動時的步態和破舊t恤衫下的結實肌肉判定,這個男人比他看上去的樣貌更年輕。
「你可得原諒我用那玩意兒指著你,」男人說,「但你看上去很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