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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看下醫生。
雪繪告訴武澤說她身體有些不舒服,是在一個春暖花開的早晨。無法消除的疲勞感,腹痛,惡寒。她去附近的小診所看內科,內科醫生給她寫了介紹信,讓她去大型綜合醫院。綜合醫院的醫生把雪繪送進像是小型宇宙飛船一樣的檢查機器。幾天以後檢查結果出來,然後醫生給家裡打來了電話。用平穩到近乎刻意的語調,請武澤也一起來取檢查結果。
以造影劑拍攝出的x光片,很像以前沙代還坐在嬰兒車裡的時候,三個人去東京塔看到的&ldo;夜之東京&rdo;的航空照片。發光的是癌細胞。氖燈光線最為聚集的地方,醫生解釋說是肝臟。
雪繪過世,僅僅是在那之後的九個月。
那是十二年前的事。雪繪年僅二十八歲。
&ldo;老武……想出是誰了嗎?&rdo;
&ldo;啊,沒有,想不出來啊。&rdo;
武澤和沙代開始了只有兩個人的生活。沙代當時只有七歲。
有一副&ldo;人偶多米諾&rdo;的圖像,至今還牢牢盤踞在武澤的頭腦里揮之不去。多米諾骨牌的每一張都是武澤。直立的武澤站成一列,一個個都在等著自己被人從後面推倒,倒向前方。每個武澤都帶著不同的表情。驚恐的臉。疲憊的臉。憤怒的臉。含淚的臉。放聲哭泣的臉。最後一個卻沒有半分表情。每個武澤的懷裡都抱著沙代。沙代一直都在笑。笑嘻嘻的、粉紅色的、胖乎乎的臉。唯獨倒數第二個沙代沒有臉。在應該是臉的地方只有一個黑塊。然後,最後那張骨牌‐‐毫無表情的武澤,兩隻胳膊雖然還擺著抱小孩的造型,但手裡什麼都沒有。兩隻胳膊裡面空空如也。
和沙代的二人生活過了三年左右。兩個人很少說起雪繪。武澤在迴避這個話題。等什麼時候沙代長大了,能從感情以外的角度去理解這個世界的各種事物了再和她說吧。武澤這樣打算。
算不上富裕,也算不上貧窮,父女倆單調的生活日復一日。但這份單調,卻於一夜間煙消雲散。那是沙代十歲時候的事。
武澤的同事裡有個喜歡賭博的傢伙,經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某個星期五的晚上,武澤被他拉到新宿某個雜居樓的一個房間。之所以沒有拒絕,大約是因為,武澤也想偶爾排解一下沒有妻子的生活中撫養孩子的不安和壓力吧。武澤給沙代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回來會晚一點兒,讓她先睡。
‐‐晚飯冰箱裡有,拿微波爐轉一下再吃。
‐‐爸爸的被子要鋪嗎?
‐‐嗯,幫我鋪上吧,謝了!
同事帶武澤去的地方,是賭場。
聚在那裡的傢伙主要玩的是撲克。武澤受同事的勸,喝了幾口端上來的烈酒,拿僅有的一點零錢換了籌碼,不過很快錢包就空了,只有一邊啜著玻璃杯里的酒,一邊觀看同事的勝負。
武澤之所以沒有離開那家賭場,是因為同事的手氣好得嚇人。
籌碼眼看著在同事手邊越堆越高。同事興奮了,武澤在旁邊也跟著興奮‐‐後來回想起來,那完全是賭場設下的陷阱吧。開始的時候先讓人贏上幾把,等人放鬆了戒備,也就落進了賭場的圈套。轉眼之間,同事帶來的錢就全沒了。但是之前勝得氣勢如虹的同事,到這時候也不想停手。在一邊觀戰的武澤也覺得,剛才贏了那麼多,說不定還能翻本吧。賭場的人提議借錢來賭。同事當場答應,向賭場借了錢,武澤則是借錢的保證人。他照著賭場說的,在a4紙上寫了自己的姓名、住址和電話號碼。
最終同事還是沒贏。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