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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那簪鋪老闆,偏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慣例的, 只見他笑口常開, 眯一雙好看的杏目, 著一身青色的長袍,腦後繫著淺織紋的髮帶,不時隨風幽幽飄得滿眼。這會看來了客人,便懶洋洋地趴門口那兒,嬉皮笑臉地招攬往來的姑娘,直說:「買簪子啦,姐姐們進來看一看,瞧一瞧。」
但凡聽他一口一個姐姐,一口一個妹妹,多麼甜的嗓音,只叫一聲便給引了過來,紛紛攘攘直往那簪鋪的大門口裡頭涌,那時的生意叫一個熱火朝天,只恨不能將整間鋪子給踏平去了。
據說那簪鋪老闆,竟是個有主兒的人。
素日裡,但見他一人在店門前守著,吆喝長吆喝短,卻不見那老闆娘的半分人影。一時有幾個好奇跑去問的,那老闆嘻嘻一笑,指那鋪前成排堆放的簪子,說:「這些木頭簪子,都是我媳婦兒幫忙雕的,歸我拿出來叫賣,咱們一人管里,一人管外,平日都是有分工的。」
又有人問:「怎不帶老闆娘出來看看?」
老闆笑說:「媳婦兒怕羞,從不敢出來露面。」
如此瞧來,那老闆娘的手藝當真是好。論是多粗糙的一塊木頭板兒,到了老闆娘的手裡,便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似的,那花紋刻得叫一個活靈活現,任是誰人見了,都立馬拿著愛不釋手。
故而方圓幾里的鄉親父老們,時常到他們店裡,偶爾是叫改一改簪子,隔天早上就能見好。自也有見那老闆生得標誌,說話風趣,往往湊上去瞎聊天的,原先還只一個兩個,後來姑娘婆婆們湊得多了,總要將那簪鋪門前圍堵至水泄不通。
至於這事兒是如何解決的呢?
原是有的姑娘不信他娶了親,總要明里暗裡各獻殷勤,對那簪鋪的漂亮老闆百般試探。
之後突然有一天,簪鋪老闆沒了蹤影,里外也沒見著他的人兒,直到差不多日上三竿的時候,才從店裡走出個從未見過的陌生男人——見那出挑的眉目與身姿,確也是極為罕見的丰神俊朗。只可惜眼底總帶了微許鋒利的意味,瞧來正是十足的煞氣,直叫人見了也難敢前去接近。
——街坊們紛紛問他是誰,而那簪鋪的老闆又去了哪兒。
男人只說,老闆昨兒夜裡閃了腰,須得歇息幾天,近來這幾日都由他在門前照料。
至於其他什麼具體的,這個男人姓甚名誰,究竟又是從哪裡來的——旁人雖是問了,卻未曾得到任何相應的回答。
於是姑娘們盼星星盼月亮啊,等了第一天過去……沒等到人。
而牢牢實實到了第二天,還是沒人。
等到第三天的時候,那可憐的、像是一陣風來就倒的小老闆,終於從他家鋪子裡頭鑽了出來,一瘸一拐的,轉頭扎在那男人的肩膀上,十根青蔥般的指頭,抓過他的衣袖,沒了命一般地擰,擰,擰,發了狠地一陣狂擰,邊擰邊還恨恨出聲說道:「你……你……你,太過分了你,昨晚……昨晚你……」
不料這一番堪稱兇狠的「纏鬥」下來,那一向冷冰冰又不苟言笑的沉悶男人,卻對著使勁兒跳腳的小老闆,唇角一彎,克制不住似的笑了起來,如同一座剛剛融化的雪山。
再後來,小老闆逢人便重新介紹,指著那身形高挑而瘦削,眼底又多有幾分傲慢的男人說道:「行了行了,都不用瞎猜了,這位是我家媳婦兒——可巧,他是個男人,而我也是啦。」
謝恆顏決定開簪鋪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只最開始的時候,兩口子沒想好做啥,再加身上閒錢也不夠多,於是原本的簪子鋪沒開起來,只包攬了一處無人問津的小攤,兩人半天摸不出一點門道,做出來的東西委實不太像樣,日子因此過得十分清苦。
印斟大概在年底冬天的時候,無緣無故病了一場,發了一次高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