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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個巧合,但是何雲越相信這是天意,她留了下來。
在電話亭里撥號,號碼爛熟於心,手卻遲遲不敢動,最後心中默默想了幾遍躺在保溫箱中的冉竹,手還是按下去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何雲芬開口,&ldo;媽,我是雲越。&rdo;
那頭是長久的沉默,然而還是沒掛電話,何雲越看著電話亭玻璃窗里映照出自己的臉,面上憔悴,頭髮蓬亂,眼睛裡都是血絲‐‐一個瘋女人的形象。
&ldo;你還知道打電話回來。&rdo;那頭的嘲諷剛開了頭,何雲越就將它打斷。
&ldo;媽你借我點錢吧,我會還你的。&rdo;何雲越重重地講著借,仿佛要打消媽媽的懷疑,也要打消自己的懷疑,心中很清楚,自己身上一分錢也沒有,而未來的日子像一片沼澤,只會把人往下拉,看不見出頭之日。
&ldo;那男人呢?跑了?&rdo;
何雲越不開口。
&ldo;臭丫頭,我當初怎麼告誡你的,不要信男人的話,好好嫁個好人家就夠了,你偏不聽,死活要跟人走,現在好了,被騙了,開心了,那王八蛋,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rdo;電話那頭罵聲無休無止。
&ldo;媽我生孩子了,她還躺在醫院呢。&rdo;何雲越只用了一句話就終止了對話。
那頭的沉默像黑洞,吸空了何雲越所有的自尊,苦苦維持著一切,希望可以揚眉吐氣,最後不過是印證了老人言,還是要灰頭土臉的回去,像個笑話,只供人娛樂。
&ldo;你的卡號多少?&rdo;
何雲越回答了,聽見那頭繼續說,
&ldo;錢不用還了,你以後別打電話來了,也別回來了,我就當死了個女兒。&rdo;
電話掛斷,何雲越在原地站了很久,走出電話亭時只是覺得陽光刺眼地狠,眼前一片模糊。
抱著冉竹出院時,一個人在醫院外站著,看著車子來來去去,四面都是路,四面都沒有她的路,每一個方向都是絕境。
最後還是坐上了回鄉的車。
厚著臉皮,頂著眾人譏誚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越是被輕視,越是要驕傲,背地裡的傷痕就自己一個人舔舐。
冉竹就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何雲越沒有時間來照顧他,她白天要上十二個小時的班,廠房裡機器轟鳴,喧囂得像個孤島,莫名想起了那男人給她講的詩,你從遠方來/我到遠方去/遙遠的路程經過這裡/天空一無所有/為何給我安慰。
然而抬起眼,連天空也不曾看見,廠房的天花板極高,黑壓壓的,像囚籠,何雲越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走不出了。
回到家,冉竹通常都和大狗一起玩,一人一狗,坐在地上,宋大寶對大狗講故事,講今天發生的趣事,講電視裡放了什麼。
何雲越冷漠地走過,&ldo;冉竹,大狗不是人,你對它講什麼,它都聽不懂的,你要不要出去和小朋友一起玩。&rdo;
冉竹一下子就沉默了,坐在地上,擺弄著玩具,待到何雲越走過,仍舊和大黃講話,聲音低低地,&ldo;大黃,我今天看見電視,他們講你的祖先是狼,你知道什麼是狼嗎……&rdo;
後面的何雲越沒有聽見,她已經關上了門,躺在床上,明天,明天后又是明天,生活重複著,永無止境。
她沉沉睡去。
☆、第二十七章幻象重疊
冉竹冷眼旁觀著一切,像是一切都與自己無關,她記得那條狗,最後被車撞死了,那天也是大雨,自己在雨中的馬路上坐了一晚上,最後被一個巴掌扇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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