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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宮門到正殿,每一步走過心境都複雜難解。很熟悉,也很陌生。
就像到今天為止,他們一起走過來的每一步。
秦書微微偏頭,見到他眼睫之上的晚霞,溫柔勾勒著他每一處輪廓。
她想,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她可以在他身邊看到這一幕。
裴郁卿偏頭看她的時候,遠山深色的煙霞都化作背景,只他眸華清晰。
仿佛這一眼,可以這麼看一輩子。
殿內金碧輝煌,百官正座。
陛下到時,眾卿拜首,祝壽賀詞。
一切都沒什麼不一樣的,那杯御賜的酒,也一樣。
秦書望著杯中映光微晃的醇酒,仰頭飲盡。
她看向裴郁卿,忽然想,若換作是她知道他的酒有毒,她也能毫不猶豫地替他喝。
她這麼想著,也這麼告訴他,「裴郁卿,換作是我,我也能替你喝的。」
她沒頭沒尾地來這麼一句,他卻是聽懂了。
他輕捏著酒杯,沒偏頭,只微勾了勾眼角低聲道,「我知道。」
歌舞未盡,如此笙夜之下,是不平靜的風浪。
秦書在藏在桌下的手悄悄挪過去,尋到了他的袖子,她輕拽了拽,裴郁卿的手便過來,牽住了她。
最簡單的親昵,有時也最令人動心。
他衣袖下,她張開手,摸索著他的手指,成功和他十指相扣。
除了在深夜床帷下,他們還從沒這樣過……
秦書心尖熱熱的,莫名有些害羞。
裴郁卿偏頭看過來一眼,她耳朵也熱了。
她把他的手牽過來,兩隻手握著他右手,抬頭沖他輕輕柔柔地笑。
他知道她想讓他開心些,裴郁卿握緊她的手,似乎一直冰涼的心肺也緩慢回溫。
鼓瑟漸息,陛下的話也隨風而傳。
正式詔書宣告下來,葉華年名正言順掌管了慶川軍。
「近日,邊境不太平,仗雖不一定要打,但若難免,朕倒是想知道誰願意出征。」
文帝的嗓音平淡無溫,漫掃的目光下隱含著似笑非笑的不明意味。
場上靜息,唯四個人敢承命。
雲沉、沈寂、葉華年,還有鎮襄候。
「旦聽陛下調命。」
毫不意外的結果,文帝沉沉笑了兩聲,「吾大郢泱泱大國所能調命的,就只有四個將領。怎麼,朕之武將,是全死了?」
言官文卿嗤之以鼻,武將垂首默然。
「陛下息怒,許是各位將官自覺年邁垂老,連那份報國之心也隨之而死了。」
鎮襄候撫慰聖心,語氣之下,是身為武將該能為之憤怒的輕蔑。
幾位年歲與鎮襄候相上的將領神色雖憤,卻仍含猶豫之色,零零散散地站出來,『旦聽陛下調命』幾個字,說的毫無底氣。
文帝笑意泛冷,目光落在之下的某個身影,隨口道,「既然魏其候開口了,那便任命。」
魏其候心底一震,當下便顫巍地開口,「陛下,老臣……老臣……」
「怎麼,反悔了?」
陛下當真任命,那虛無的底氣瞬間即煙消雲散。
魏淮坐在底下干著急,他爹還真是會給他丟人。除此之外,更令他心寒的,是候爺這般毫無軍侯之氣的迴避。
他眼中的侯爺,不是這樣的。
魏淮是第一次跟著進宮,魏賢郎是徹底廢了。能承襲其位的只有魏其小侯爺,恰他年紀也不小了。
他本以為父親該是和鎮襄候那樣,毫不猶地站出去,況且是在仗都不一定會打的情況下。
魏其候半晌說不出什麼,陛下也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