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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揚州路
「沈培的手段自然是不光彩了些,但我無意看輕任何人,她自小便被如此教導,這般行事本就是在常理之中。」
蘇媚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此時她發現他的臉色並不好,額頭有些許汗珠,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白皙修長,但是指甲卻呈現出一種蒼白的顏色。
唐鶴逢也正以一種沉穩的,冷靜的目光回應。
就這樣過了許久,蘇媚問:「那麼你呢?」
身處聲色狗馬之中,七情六慾總該比尋常人來的濃重一些,但蘇媚觀他卻如一個玉人,端坐高台,看盡虛妄。
他的話當然有他的道理,但既然為人,這種事情真的落在自己的身上,想以一顆尋常心看待又是何其不易。
她不必想便知曉。
唐鶴逢沉思片刻,認真道:「我不知該如何與你說,人活一世多多少少都是有一兩樣偏好,但女人與權勢富貴對我來說太過繁瑣,我並不喜歡。」
事實上,自認識唐鶴逢起蘇媚便一直覺得他與聽聞中的那個人很不一樣。
傳聞中的小唐先生,風流,恣意,他的生活應該是鮮衣怒馬,濃墨重彩的,七情六慾都應盡顯顏色,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她一直以為是傳聞不可盡信,可是此刻他坐在自己的面前說我不愛女人與權勢時她忽然又覺得樹葉沙沙作響,必有風來。
所以那他愛什麼呢?
蘇媚想不明白。
男人卻好像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站了起來,以一種閒適的姿態撣去衣上灰塵:「休息吧。」
第二日沈培便離開了,她離開時蘇媚和唐鶴逢都並未出門相送,同學和老師在一邊叮囑她要好好養傷,她抬起頭,看到了二樓窗邊站著的唐鶴逢。
沈培看不清他的目光落在什麼地方,但昨晚後再見當事人她仍舊心緒難平。
唐鶴逢很多時候都是波瀾不驚的,皮相之下更多的是氣質,當然若是讓蘇媚來看她更願稱其為風骨,一種瀟瀟颯颯的風骨。
他有一雙冥冥孤高,寒暑不移,歲月不敗的眼睛。
昨晚她便是將一手陰謀放在了這樣的一個人的身上,然而事情敗露後這個人還願意稱讚她一句「你很好」。
沈培收回目光。
或許事情還未走到絕路。
但直到很久之後沈培才真正的意識到,唐鶴逢並不僅僅只是一個文人,權衡利弊陰詭陽謀,他一直都是箇中好手。
沈家雖是個二流世家,但與臨川穆家的關係一直不錯,她的父親沈萬河曾在生死一刻救過穆家家主穆含鈞。
而穆家,即便是如唐家這般的家底也不會輕易得罪。
若是當晚她與唐鶴逢真的發生什麼,甚至就算沒有發生什麼,一旦她多些考量留下些香艷影像。
以沈家的作風,怎麼會放過唐家這塊肥肉呢,屆時沈萬河挾恩以報,穆含鈞出面,即便對唐鶴逢來說也是一件萬分棘手的事情。
而如今,他卻僅僅只是憑藉一句話便輕易化解了一場難事。
要做到這一點,手腕,決斷缺一不可,然而更為重要的是對人心的洞察。
這是陽謀,隨勢而動,隨勢而發,無跡可尋。它遠比陰謀高明,也遠比其更難以施展。
然而即便是想明白這一切,沈培也仍舊心存感念。
這就是最高明之處。
蘇媚走進書房時就看到唐鶴逢立在窗前,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麼,但聽到關門聲時他轉過身來。
蘇媚首先看到的是半隱在墨綠色圓領針織衫下的鎖骨,微微凹陷進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然後是他的喉結,嘴唇,鼻子,最後是他一雙隱在眼鏡下冷處偏佳的眼睛。
「沈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