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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接了帝後的酒,笑著道:&ldo;我就再擺一回叔叔的架子,驪青,今後與皇后濡沫相伴,是深厚的緣分,照顧好彼此,也照顧好家國。&rdo;
陸眷卿身為鎮國大將軍,並擔相國之位,亦十分被皇上倚重,寄語道:&ldo;相敬慕扶持,就是帝國之福。&rdo;
孫夢汀一顰一笑端莊柔嫵,與裴洹謝過長輩寄言。裴洹眼中笑意清淺,心中卻有些許悵惘,自小被父皇留給他的可靠人臣輔佐,一路有驚無險至今,他對九皇叔和陸眷卿最倚賴。
今日仿佛是一道分割線,越過去,許多事就變了。
柔章帝姬在太后身邊,呂厄薩的目光時而穿過憧憧人影看向她,孫夢汀依舊帶著點艷羨的心情,但不好再開口玩笑,卻好奇太后看在眼裡,為何沒有替柔章帝姬指婚的意思。
帝姬暫失陪,孫夢汀悄聲問姑母,太后笑了笑,道:&ldo;你今日已做得很好,但從前的姐妹情也好,別的什麼也好,都要換個法子思索了。&rdo;
孫夢汀只好接受這個似是而非的說法。
太后又道:&ldo;呂厄薩是部族王族。&rdo;
孫夢汀一怔,但還是不解其中深意。呂厄薩不是大燕人,而是正正經經的北疆部族‐‐安克圖部的王族世子,他的相貌深邃英俊,武功高強,是典型的外域血統。
元緒帝在位時,他被送到大燕京城。元緒先帝從前是很有魄力的,既兩邦交信,便乾脆任用呂厄薩,命他作三殿司之一的提督統領,掌管奉鉉司。
安克圖部歸順大燕,呂厄薩留在朝中做得很好,若柔章帝姬嫁與他,兩人繼續留在江陵,或回到安克圖部,都是很順其自然的,沒有任何不妥。
孫夢汀一直有些敬畏這位姑母,便安安靜靜沒有多問。
裴洹最後還是有些喝多了,站在殿外廊下與陸眷卿說著什麼,微微有些不穩,陸眷卿扶住了他。裴洹被宮人送回去,手裡攥著無意從陸眷卿身上拽下的一穗玉璋。
清朗月下,宮殿廊間,裴洹緩緩地走著,他遠望無盡的皇城琉璃檐頂,低頭看看手心的羊脂玉。
他走進了夜風中。
孫夢汀在宮人侍奉下回殿侯禮,走到一半,她讓人停了鳳輦。
錦緞繡鞋踏在沁涼青磚上,特意繞了道,從開闊的後殿大廣場上穿過。
清輝遍灑,她猶疑一瞬,踏上石階,往九霄台上走去。
宮人不敢阻攔,她柔美的面龐微微揚起,一路攀上高台,她步子越來越輕快,仿佛帶著少女時光最後的無憂無慮,提著裙擺一路登高,要看一眼最開闊的景致。
終於登頂,疏朗天地間仿佛唯她一人。
皇宮皇城在月光下綿延,一陣寬風悠然嘯過,她裙裾飛揚,九鳳釵鬟微搖,深深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氣,又有些高處不勝寒。
她認真地,仔仔細細地,同自己的過去告別,勝火榴花,銀鞍白馬,就都全過去吧。她是皇后了,就好好地走這段未知的路。
一件重錦龍紋披風輕輕披在她肩頭:&ldo;夜裡風大。&rdo;
孫夢汀轉過頭,眼前是皇上年輕俊朗的面容。
她猶疑一瞬,把手搭在他手心。
裴洹沒有催促,只是陪她遠眺,時而給她指出京城中光亮最盛的幾處,告訴她是哪裡。
新婚帝後相攜著私語許久,宮人和禁衛們靜立在他們身後,人間心事流水過,星河如瀑,蒼穹萬古。
回王府的路上,裴珩酒勁上來,斜倚在車廂內,蒼白的臉被車廂內掛著的琉璃燈盞照得更清瘦有致。
胥錦端詳他,裴珩睡著時、曬太陽時,尤其顯的病弱,仿佛一枚修長的白玉,脆弱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