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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從克魯倫河畔草原上飄進來的雲，鼻子裡哼著清亮曲折的調子，手臂和修長筆直的腿略有些細弱，面容純淨無比，殿外曼爾瑪花若沒有凋落，該是與他很配的。

他顯然對皇宮這一處很熟悉，直奔著殿西側的一把黃花梨鏤雕木椅而去，坐在那把寬大圓弧靠背的椅子上笑吟吟撫了撫椅子溫潤的把手：&ldo;我每次上午來時，都坐在這兒，上午的太陽長長的，一直照到我跟前，又不晃眼。&rdo;

胥錦抬眼看了看，太陽光從琉璃瓦迴廊斜斜打過來，擦著殿門和門檻，剛好照在顧少爺雪白的袍子上，他足蹬一雙精巧的淡金底蘭草刺繡緞面短靴，腳腕細長。

他像是一隻金絲雀。

非常乾淨，非常歡愉，永遠永遠沒有愁苦。

胥錦坐在他斜對面，目光有些淡漠：&ldo;你常常來這裡?&rdo;

顧少爺搖搖頭，一腳踩在椅面上，一手支著下巴，另一條小腿微微晃蕩：&ldo;主人他不常來，我也不常來，但這側殿的擺設從沒變過。&rdo;

宮人們都撤下去了，空曠高大的殿外隱隱是清掃石板的聲音，顧少爺看著胥錦笑了笑：&ldo;很多人都會問我問題，你不問嗎?&rdo;

胥錦默然，顧少爺道：&ldo;他們問我，像是要聽什麼悽慘或者可笑的事情，轉過頭好有些新東西和朋友講，不過我對他們都是瞎講的。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很好。&rdo;

胥錦的目光越過殿門，放到萬里晴空的皇宮之上：&ldo;你的故鄉在哪兒?&rdo;

顧少爺眯著眼睛，渾身放鬆地靠在椅背上，像一花瓣疏放的白芍藥，被上好的黃花梨雕花木捧在中間：&ldo;南疆，非常非常遠，主人說我憑雙腳走回去，一輩子也走不到。&rdo;

&ldo;南疆沒有那麼遠，一輩子足夠你走幾個來回。&rdo;胥錦道，&ldo;他是打趣你吃不了苦麼?&rdo;

顧少爺笑起來：&ldo;沒錯，他覺得我太弱了，他說怎麼有這麼弱的妖，憑他一隻手就能把我掐斷，我讓他試試看，他又懶得理我，說疼哭了還煩人。&rdo;

胥錦聽了輕輕笑：&ldo;你身體不好?妖也有先天不足的，這沒什麼。&rdo;

顧少爺點點頭：&ldo;南疆十萬大山靈氣充沛，但妖魔鬼怪實在斗得厲害，我凝元化形費了好大力氣，一朵毒瘴里開出來的花妖，主人說我適合住在溝渠里，說不定就恢復那時候的生命力了。&rdo;

&ldo;但他待你還不錯，進宮也帶你一起，只是嘴上逗你。&rdo;胥錦道。

顧少爺話里總提及主人，關係約莫很好。

顧少爺似乎心裡有心事，清秀的眉頭間一閃而過，又乾淨如紙：&ldo;唔，他是大將軍嘛，將軍帶兵嘴巴都毒，還要我去他的軍營里當幾天小兵，看看男人味兒和南疆毒瘴哪個厲害。&rdo;

胥錦想到裴珩，裴珩的嘴……挺軟的，也挺甜的，各種意義上。

顧少爺絮絮叨叨開始給胥錦講：&ldo;從前我在南疆，一化形就立刻離開那倒霉的毒瘴谷，到南疆的城裡去住了一陣子，後來打仗，城都破得沒房子住、沒城牆擋了，皇族繼續往南邊遷徙，我不知道該往哪兒去。將軍路過，把我從破房子後面提出來，笑話我弱，所以要把我帶在跟前，看看我能不能比他活得長。&rdo;

顧少爺臉上湧起一股不忿，學著市井婦人那樣&ldo;我呸&rdo;了一下，但他呸得太可愛了些，一點粗俗的氣勢都沒有，倒像是朝一朵花吹了口氣。

&ldo;他還和我打賭，說看我是不是他見過既最弱又最命短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