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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水樓閣門扇大開,輕薄紗簾隨風揚在空中,外頭淮水沿岸儘是勾欄妓館與風雅軟紅,遙遙便有各色琴弦吟唱傳來,烏篷船長蒿點水,青瓦淡墨的暈染開去。就在這樣的酒色風情中,不知不覺消磨了一下午,韓琪更是做了個令人驚訝的舉動。
他手下陪席的官員告辭後,韓琪命人捧上來數摞帳本,竟是把揚州刺史府衙與自家三年內的帳本盡數擺在裴珩和燕雲侯面前。
廳中瞬時寂靜,外頭綿軟婉轉的曲子也仿佛化作冷刃,雙方彼此對視,都在猜對方的意圖。
&ldo;韓大人這是做什麼?&rdo;裴珩若無其事抿了口茶。
&ldo;向二位交個底。&rdo;韓琪道,&ldo;下官久居一隅,不知京中辦事都是怎麼辦的,只好以最大的誠意坦誠以待。&rdo;
燕雲侯笑笑,默了片刻,示意手下人收了那些厚重帳本:&ldo;大人真是有趣……也好,既是帶著欽差令來,查帳就是例行公事,帶回去先查罷。&rdo;
能拿出來的帳本自然都沒問題,韓琪大義凜然,就如兩袖清風之人被懷疑時憤然自證清白一樣,對裴珩道:&ldo;王爺,人世際遇,許多事情不由自己,我父親從前與京中一些人有過來往,可韓家已經換了一代人,俗話說不破不立,說句不該說的,下官為了自家族中各支老老少少,願在王爺面前行誓,忠君為民,不存二心。&rdo;
他一臉大義凜然,好似方才種種阿諛招待都是出於苦衷,而他本人是個不會拐彎抹角的耿直人。
若韓家只是迫於孫家權勢,不敢翻臉才保持交情,也說得通,眾人幾乎被他弄得迷惑了。
顧少爺被那一摞帳本震撼一番,而後又被韓琪能屈能伸表忠心的氣勢所折服,此刻端著茶杯目瞪口呆。
胥錦心想,孫家要是有一個韓琪這樣的,此刻連皇位都登上了罷。
燕雲侯不說話,裴珩放下茶盞,嘆了口氣道:&ldo;大人說什麼呢,但凡在朝為官的,哪個不是兢兢業業,對吧?別緊張。&rdo;
裴珩笑眯眯地囫圇過去,雙方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銳利的目光注意到韓琪一瞬間短暫的舒了口氣的表情,心道真是會演,換個眼神不好的就被糊弄過去了。
傍晚回紹園,燕雲侯問裴珩:&ldo;打算如何?&rdo;
裴珩道:&ldo;他那一番折騰也不是白費力氣,此事當然有折衷的辦法,譬如放韓家和柳司景一馬,把目標換到淮揚漕運上。&rdo;
燕雲侯笑笑:&ldo;可見人要審時度勢。&rdo;
裴珩隨手翻了翻韓琪送來的帳本,官面上的帳,乾淨得很,玄甲衛已探查多日,韓琪的私帳卻很難找,有太多藏匿的可能性了。
一入夜,萬籟俱寂,紹園當空一輪明月,亭台樓閣錯落,裴珩坐在臨水池榭間,難免想起憂心之事,小皇帝病情仍未有好轉跡象。
胥錦從他背後走過來,拎了一壺桂花酒,提了兩隻銀杯,陪他靜靜地你一杯我一杯對飲,白天時候裴珩就喝了不少,待喝完大半壺,便倚著廊柱看著水裡的月亮,也不言語,轉頭去望著胥錦,心事盡數湧上來,紛紛亂亂成了一疊碎片。
&ldo;胥錦,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不說……不說那個字?&rdo;裴珩的聲音很低,近乎嚶嚀,&ldo;我會老,老了之後會死……三魂七魄不全,若……&rdo;
他沒能說完,便被傾身過來的胥錦牢牢攬住,唇上溫暖輾轉。
&ldo;承胤……&rdo;胥錦幾乎是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