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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乡亲们并不买帐,他们打心底认为代超已经染上了外乡人好弄嘴皮子的毛病。有人笑言:“他的讲述固然引人入胜,然而却是离真相最远的说辞。”
更有甚者,在背后议论说代超其实哪也没去,只是上南岳衡山修道去了,因走火入魔成不了正果才返家疗养身子,他所说的一切全是臆想中的幻觉。就连奄奄一息的谭吉先生也暗地里给大伙帮腔,他声音哆嗦地说:“有些言过其实。”
(十)传道不解惑
老先生自从谭恒出走后便加快了衰老的节奏,没几年光景,他的眼睛变得浑浊泛黄,流露出不谙世事的呆滞目光。他最后的几颗牙齿也掉光了,念起课文来不知所云,完全走了调。虽然他枯瘦、佝偻的身影每天照常在学校和书房之间踉跄,学生们却不再指望他的教诲。当代超接过老先生的教鞭时,乡亲们出人意料地表示乐观其成,他们认为代超带有癔症色彩的幻觉有助于催生孩子们的想象力和求知欲。
时至今日,对代超来说,满腹经纶不再只是个空泛的形容词,十三经连注带疏他已能倒背如流,可仍克制不住整夜整夜地看书。他是如此博学,以至于阅读已不是为了学习知识而仅仅想验证自己的无所不知。他改变了句读时代先生言简意赅的旧毛病,讲起课来清楚而繁复,把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诠释得云蒸雾绕、淋漓尽致。他常常把一个汉字大卸八块并谱写出一首律诗,然后用一篇散文来阐述。结果是刚刚把学生们从谭吉先生那神秘主义的泥淖里拉出来,回头就立刻推他们掉进了唯心主义的深渊。
在严肃的课堂上;代超向学生们描述“铁蛇沿铁路,铁鸟天上飞”的惊人现实,还声称在西藏见识过一万二千年前为免遭海水淹没而从亚特兰蒂斯逃过来的难民。当孩子们问他日本鬼子是什么样子时,他这样回答:“日本鬼子看起来像人,其实是野兽,准确地说吧,他们是太监和野兽杂交的人面兽。因此,他们性情凶狠却没有大脑,一切行动听从天皇的指令。由于心肠坏透了,他们放出来的臭屁能熏死苍蝇。”
代超把他收购的那些刻有象形符号的古老陶片和甲骨搬进谭吉先生的书房,老先生重新焕发出新的活力,全身心扎进那层层叠叠累积起来的符号中,从此,在晒谷坪里就很少见到他的身影了。代超除了按时给学生授课,其它时间就到书房陪先生一块儿对比苏美尔人在泥板上刻划的楔形文字,辨识秘鲁的纳斯卡线条,猜测玛雅抄本上的神秘知识。 还尝试着在天地寰宇遨游,与古圣先贤神交、对话并侧耳倾听那无数寂寞灵魂在远古时空中的低吟浅唱。常常忙得吃饭都没空,总要李秀一催再催。随着研究工作的推进,代超异想天开地计划用甲骨文撰写一部记录谭氏家族史的小说,连小说名——内伤——也拟好了。
代超曾经从写小说到诗词、对联,最后便专门练习写字,内容被彻底弱化后就只专注于形式美,别无选择地他成了卓有建树的书法大家。但他没有接受失败的结局,从未放弃过作家的梦想。于是,他开始逆向反击,又着手写起对联、诗、词、赋直至小说。在动笔之前,他还费尽心力寻找过《红楼梦》后四十回的原稿,他设想过即便给和��肭�』实哿�稚栈倭耍�惨欢ɑ嵊胁苎┣鄣牟莞辶舸嬗谑馈K��倒��挠胩泛愦�蔚拇�牛�虼耍�枚喔鲆雇砝翟诿沃锌嗫嗟氐却��庹��嗡�苤傅忝越颉�
代超始终相信有一条历代文人用文字砌成的神秘通道连接着古代和现代,过去与未来。有一段时间,他关上房门,连谭吉先生也不许打搅,在那个抻手舒脚、俯仰无忧的空间里,裸着身子走来踱去,无所顾忌地寻词遣字,妄图用甲骨文字写就他脑海中的鸿篇巨著《内伤》,时间在他眉宇间摩挲而去,伴着微风轻轻拂过窗际。三天后,他放弃了原有的计划,改由白话文继续铺陈。这没什么好怅惘的,他早已认定了生活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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