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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琴的火气终于窜到了脑顶,再也无法自制。她感觉到水皮的话语就像一双肮脏的男人手正在胡乱地揉搓自己的身体。她由此认定这个男人丑陋的表皮下还包藏着一颗下流的心。她咬牙狠狠地骂道:“你的书冤枉念了,若要你这种男人,我还不如去找天牛得了。”
没等水皮回话,她气呼呼地进屋睡了。
第二天晚上,电影队的人来放映《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晒谷坪里比过年过节还热闹。水皮坐在永兵身边,那张臃肿而可怜的脸一本正经地朝向银幕,却正眼也没瞧一下孙悟空与白骨精。他一直斜视着谭琴的动静,想趁混乱之机接近她。但谭琴早有提防,她特意拉上皮定芳而且选在一群女人中央落座,只见她与女伴们有说有笑,时不时为影片中的精彩镜头发出惊叹和欢叫。水皮的心痒痒地,他问永兵为什么兴安女人那么喜欢猴子。永兵回答说尖嘴猴腮而又变化不定的孙猴子之所以能如此逗她们开心,完全是因为他拥有的那根威力无比并可任意伸缩的金箍棒给她们带来了无尽的慰藉和幻想。
但水皮没心思听永兵的玩笑话,他魂不守舍的神情让永兵心生怜悯,他试图打消这位痴情者头脑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他说:“这里的女人都是铁石心肠,她们只会树交,不懂爱情。哪怕你爱得吐血,爱到时间的尽头去,也是白搭。因为她们宁愿去偷野老公也不会将就自己讨厌的男人。”
见水皮满腹狐疑的样子,他接着真诚地劝说他:“老弟啊,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她们都喜欢会打猎且尚武好斗的粗野男人,像孪生将军那样的人。你那城里人的铁网子可罥珊瑚,却奈何不了兴安女人的心思啊!”
永兵很清楚兴安女人无一例外都敬重那些沉默却勇于行动的男人,即便他们偶尔也许会勃然大怒,不讲情理,她们却想当然地视其为坚挺和强大的表现。因此像水皮这种絮絮叨叨、眼泪汪汪的深情表白,简直就是在徒劳地用甜蜜诱捕屎壳郎,用粪便勾引蜜蜂。永兵已经预感到了水皮在爱情中一味不着调地唱反腔的可悲下场。于是,他试探着问水皮:“听说城里姑娘的心都是冰淇淋做的,遇到一丁点温暖就会融化成清甜的奶水啊,你为什么不回西安老家去找呢?”
水皮喃喃地答道:“问题是,城里姑娘见谁都融化呀!”
他无心听取永兵善意的说教,眼下只想知道天牛是谁。便绕着弯子向永兵打听谭琴口中的那位他不曾谋面的情敌的底细。
过了没几天,永兵捉了一只色彩鲜艳的昆虫带回家,用一根细麻线牵住它的腿让它在头顶飞舞了好几圈后送给水皮。那就是水皮一直耿耿于怀的天牛。
永兵介绍说:“它别名欢喜虫,每天有九个钟头在做着爱,每次高潮可持续九十分钟。在它短暂而充实的一生中,只干两件事——进食和交|配。它是世上最幸福的动物,也是我们兴安男人永远的偶像。”
水皮恍然大悟,老半天沉默不语。他的心因自愧弗如而绞痛起来,从这天起,他二度跌进自卑的深渊再也不曾冒头。他的世界凉透了,哪怕金石成流,山土烤焦,他也不能再感受到丝毫的温暖。
在那个雨雪交加的黃昏里,水皮想起了远方的家人和逝去的理想,终于把二十多年来在十朝古都里培养和维持的斯文丢到一边,抱住老桂树嚎啕大哭,像死了亲娘似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抽搐着、诉说着,全然不在意围观者的奚落和讶异。谭琴吓得无地自容,到巴足塘洗衣浆衫也不敢去了,人们指点桂树下的水皮,议论纷纷,说那是骚产疫鬼害的。谭琴从此越发鄙视水皮,她相信失态是无耻男人失恋后的典型症状。只有永兵对水皮表现出极大的同情,他无法可想,竟抓来了一只蟾蜍,教水皮舔舐它的背部。告诉他:“这效果与吸毒相仿能产生幻觉。”
永兵真心希望水皮因此依赖蟾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