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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嫁,怕牵连家里,劝赵一普卖了地,偕家人到关内逃生。赵一普一听要离开响水,又咆哮起来,这家产这土地还有坟茔里的先人,都不能扔下不管,最后爷儿俩的谈话总是不欢而散。玉多更是不肯改嫁,夫妻俩婚后第一次发生了口角。
时局的动荡危急,使赵文晖来不及再细说,只好在临行前把家中的一切托付给了灵芝。
随着日军对义勇军的剿灭行动越来越有章法,形势严酷起来,战斗也更加激烈,赵文晖怕日本人不放过家人,登报与全家脱离了关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玉多受不了忧虑牵心的日子,春去秋来,渐渐相思成疾,干活儿懒懒的,几天不说一句话。灵芝曾替玉多偷偷到山上打听过赵文晖,也借悄悄走亲戚的机会打听义勇军的下落,可是只听说岭上打过仗,小孩子上山捡过一筐子弹壳儿,石头上流着干涸的血迹,却连一个人影儿也见不到。回家告诉玉多,玉多就找到了义勇军和日本人交火的地方,守着流血的石头悄悄哭起来。她开始爱听和她内心一样悲戚的鼓词唱曲儿,自从冬闲时东北大鼓艺人边又红来村子里唱过屯场后,玉多就迷上了边又红。边又红悲悲戚戚的唱腔随着弦声一响,玉多就再也主宰不了自己,着魔地跟着他走了一村又一村,哭了一场又一场。
边又红并不是土生土长的说书艺人,他早先在奉天茶社里唱东北大鼓,因为唱得好,名声响亮,被一个军阀请到了公馆里给姨太太们唱。可是他一边唱大鼓,一边顺手牵羊地把人家三个姨太太都给睡了,军阀把他追杀得无处容身,边又红只好远走边地,做了流浪艺人,和瞽目弦师周小辫搭伙。
边又红不但鼓书唱得好,还弹得一手好琴弦。他的手一抚到弦上,弦音就跟他的人一样有了情,留而不滞,疾而不速,翩绵飘逸,如行云流水。他生着一双水汪汪的伤情目,一张鲜艳艳的红嘴唇。开唱之前,他总是先抿一下嘴唇,再把含情的美目四下一撒,薄薄的玫瑰唇才缓缓开启。边又红唱的大鼓书在不同的村子对不同的人,内容都不一样,但大都离不了英雄泪儿女情。他唱英雄泪时嗓音高亢刚健,抒情优美;唱儿女情委婉凄切暗含*。他不在意男人,却最知道什么样的唱词会让女人发痴。每到唱夜场时就暗暗在唱词里加了骚情加了荤腥,一边唱眼风一边像蛾子翅膀一样在姑娘媳妇们的心尖儿上扫着,扫得人心痒难耐啊!这时女人们就入了情,再贞洁的大姑娘和小媳妇也禁不住了,他把她们的心唱软了,颤了,疯了,她们就迷迷瞪瞪地跟了他。边又红唱了一村又一村,每个村子里都有跟他相好的女人,他在她们身上播了种之后,就杳无音信了,边又红走过的地方,村村都有他的孩子,他对这些孩子既不问询,也不抚养。
和边又红相比,他的瞽目弦师周小辫就清寡多了。周小辫又干又瘦,梳着前清时的辫子,走路的姿势像一只熟虾。他因为洁癖,几乎不沾女色。边又红给他弄来了女人,周小辫摸摸索索一阵后并无什么心得,但是却很配合。他和边又红凭着一张不烂的嘴巴和手里的三弦琴,走遍了广袤土地的沟沟岔岔,也睡遍了沟沟岔岔的女人,即使在九一八事变后的残酷年月,他们也在庄稼人的宠爱里过着苟且又滋润的生活。
玉多先是傻傻地跟着边又红走。她追着听边又红的《西厢记》和《王二姐思夫》,听了一遍又一遍,越听越觉得自己就像那个王二姐,丈夫一去不回还,也不知是死是活。听着凄清缠绵的曲调,伤怀着自己的处境,牵念着男人,玉多就哭起来。边又红唱得正入情,眨着一双湿润的眼睛,击鼓打板唱道:
一只孤雁那个往南飞啊,
一阵凄凉一阵悲呀咳咳。
雁飞南北知寒暑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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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鸭绿江》22(2)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