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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文沉缓却有力地说:“达儿,你要干啥,娘都不拦你。唯独这开煤窑,娘坚决不答应!”
“为啥呀,娘?!”黑达不明白地瞅着娘毫无表情的脸。“人家好多人开煤窑都发了大财……”
“咱不管别人,他爱干啥干啥去,反正娘不同意你开煤窑!”李桂文说得很决绝。
“你?……”黑达倔犟地从娘的手里抽出手来,“娘,你一辈子都是个树叶掉下来怕砸脑袋的人。这回您就随儿子一回吧,我求您不要再断了你儿子的财路!”黑达的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说实在的,长这么大,无论他想干啥,娘都会依他。今天娘的态度有些反常,这其中肯定有缘故。可是,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开煤窑一件事,别的他根本不去多想。
所以,黑达并不介意娘的态度,仍然低沉地说:“娘,我就是要开煤窑!”
“达儿,你知道吗?你这不是开煤窑,你这是要娘的老命呀!--”李桂文的声音又高又颤,凄惨得很。黑达有些吃惊。因为,自打小,他就感到娘做事总是稳稳当当,文文雅雅,从来没有高声说过话,更别说骂他了。可这会儿娘分明是在向他嘶喊。
“娘,你今儿这是咋啦?你说说,我开煤窑有啥不好?现在是经济社会,我也想多挣点钱,让您老过得好一点。我不想叫别人笑话你儿子没能耐。再说了,如果我有了钱,兴许还能娶个媳妇,让您老抱上大孙子呢!……”
黑达原想着自己的这些话,肯定会打动老娘的心,说不定老娘一高兴,就同意他开煤窑了。可是,他发现老娘的脸色又发生了急剧地变化,先是象一张白纸,忽然被人涂上了两个红圈。后来,红圈渐变成青紫,再后来,青紫扩散,又转而变得苍白,没有了一点血色……
往事如烟(2)
如烟往事(2)
黑达惊讶地端详着母亲的脸,他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会让母亲这样。
蓦然,李桂文爆发般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然后,用两只拳头拚命捶打着自己的胸脯,先是压抑地哽咽着,接着便嚎啕大哭了。
哭声戚戚艾艾,悲悲切切,还有一丝发泄般的快意--象多年堵塞的泉眼,陡然间喷发了……
就在黑达面对母亲的如疯似癫不知所措的时候,李桂文抽咽着说话了:“达儿呀,你怎么这样不听为娘的话呢?……你知道你爹是咋没的?……”
黑达赶紧说,“我爹是病死的。”
“儿呀,那是娘骗你的。你那苦命的爹就是在桦树湾煤矿里砸死的呀……呜!呜……”李桂文声音发哑,那哭声让黑达头皮发紧,发麻,心里发毛发凉。因为那哭声中透出太多的寒意,甚至还有绝望。他看到母亲那张苍老而忧怨的脸痛苦地扭曲着,泪水象决堤的河水一样,无情地漫过了母亲脸上的皱纹,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
黑达从来没见过母亲这样难过,这样悲伤,这样痛苦地哭泣过。因为他觉得母亲一直都是个特别注重仪表的女人:头上不要一丝乱发,身上不要一点尘埃,脸上从来都保持着微笑,是那种既谦让又自信的微笑。尽管她的眼睛不太好使了,可她还是竭力保持着自己的整洁、家里的整洁和儿子的整洁。现在他明白了,为啥今天母亲在自己面前这么失态,甚至这么放纵地哭,原来都是因为自己那早逝的父亲。
黑达五岁的时候,爹就没了。他记得娘告诉他,爹在生产队当会计,还说爹是病死的。他常常会忆起儿时的片断--爹从山上摘回来大把大把的山丹花;爹从山上扛回一大枝繁茂的酸溜溜(沙棘);爹用一张长满胡茬的脸,老是扎他的脸,他哇哇大叫……现在他都三十多岁了,在他的心里,就一直相信母亲的话,认为爹就是得了不治之症,被病魔夺去了年轻的生命。可是,今天,就是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