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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临,跟任何人到来都不一样,格外热烈,不是讲排场,也不是因为级别,是出于感情。
范平没吭声,但是他从乐队面前走过时对乐队和周边人们招了手。宾馆大楼门外,迎宾小姐和工作人员整整站了两排,大家热烈鼓掌迎宾,范平也对他们招手致谢。穿过大门走进大堂,人们以为这就完了,不想大堂里还有伏兵,贵宾一到,伏兵顿起,从柱子后边闪出,杀将过来。
是两个献花的。很特别。
这种场合献花,自然女青年为宜,县城里挑一挑,找两个身高脸靓,唇红齿白,顾盼流光,年轻漂亮的,打扮得花枝招展,这种时候上,这是通常之选。沈刚文却不这么来,他找了两个老的,一老头子,一老婆子,穿着真正的土里吧唧灰不溜秋的农家旧装,老式的布扣子,大对襟,各拿一束鲜花,步履颤抖就这样杀出来。当年范平下乡时农家老人穿的也是这模样,如今再山沟沟里怕都不容易找到了。
沈刚文说两位老人来自山边乡,可谓范秘书长的直系乡亲。范秘书长为第二故乡做了许多好事,但是离开后再没有回去过,第二故乡的父老们有些意见。为了表达不满,他们采摘了一些鲜花,都是他们的孩子从山边乡的山坡上采的,野生花朵,绿色植物,不施化肥,绝无农残。他们把这些野花扎成两束送给范秘书长,请秘书长一定别把他们忘记。
范平无法不动容。他接过鲜花,跟老人握手,长握不放。
这种场合总是少不了记者们,一时间,拿摄像机的,照相机的,专业的业余的一拥而上,大厅里闪光灯闪烁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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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还有节目:送鲜花的老头子一转身,从身后抓出一个物品,郑重其事,当场捧交范平,作为迎接贵宾归来的见面礼。这个物品特殊古怪,让场上所有人纳闷不已:是一只小木盆,类似于旧日乡人的洗脚桶,虽收拾得很干净,扎有红绸,看上去还是黑糊糊的,模样老旧。
范平撑不住了,接过小木盆时,他微笑,嘴唇抽动,却说不出话来。
范副秘书长一路严肃着脸,最终还是给电着了。他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场面对付不了?到这里不行了,一时如遭电击。
沈刚文非常满意,因为场面很亲切很感人。
张小梅跟沈刚文搭上了话。
“应该表扬你这领导。”她说,“沈书记给我们秘书长安排的是什么炸弹?”
沈刚文说不是炸弹,那是“翁存”,就是秧船。
张小梅认为有点小遗憾,木盆的颜色不对。
“本来就是这种颜色。”沈刚文说,“老农具颜色都暗。上过清油,看上去也还是黑糊糊的。”
张小梅建议涂点颜料。可以鲜亮一点,例如涂一层绿漆。
“绿盆?没人那么搞。”
张小梅说这就创新了。不是绿色论坛吗?
沈刚文听出来了,张小梅语含讥讽,模样很无辜,言辞很弱智,其实很刻薄,影射本县举办绿色论坛,只是在众多环境问题之外,涂抹一层绿色油彩。
他说果然是省政府办公厅的,水平高。涂一层绿漆,这就是绿色论坛。主意真好,只在一个县试验可惜了,应该在全省推广。
张小梅说沈书记一定清楚范领导为什么隆重光临。心里会不会有点紧张?看起来如何应对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是吗?所谓“百密一疏”,再怎么会做,难免也有疏漏。万一弄不好怎么办?沈书记考虑清楚了吗?
沈刚文说小张好像有些重要建议。
张小梅说她主张实事求是,不要弄虚作假。
沈刚文发笑,说建议很好。看起来应当表扬上边领导。凡是省里来的,一个都不能得罪,不论级别高低都是领导,统统应当痛加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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