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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現在著實虛弱狼狽,一聲喝完竟捂住胸口嘔出一口血來。
他原本就體力耗盡,這口血吐了出來,情狀便煞是駭人。青澤幾乎以為他便要這般急火攻心、氣死過去。
——他竟然並不知情。
青澤也不知自己在計較殷洛些什麼。他從不曾自覺心懷慈悲,也經歷過比現今更殘酷悽慘百倍的世道,對人族更算不上有好感。
可他看見殷洛吃街邊小面時的表情覺得生氣,看見殷洛口口聲聲玄雍覺得生氣,聽見那些暗地裡的、可能比表面上歌功頌德更接近真實的傳聞覺得生氣,看見鎮裡攤販上擺著的野草餅覺得生氣。
他雖然錙銖必較、肆意妄為,但自洪荒時期以來並不曾生過幾次氣。他是脾氣頂頂好、心腸頂頂硬、遊戲人間的神獸,哪怕看誰不爽,也不會對對方生氣,直接殺了便是。
但他看見殷洛,便時常覺得生氣。那憤懣並沒有強烈到讓他想要抹殺殷洛的程度,卻從不曾消失過。他如同一隻刺蝟,身上布滿細細密密的小刺,每當面對殷洛都會把這個人紮上那麼一下。
到底是因為殷洛模樣和應龍太過相似而被自己遷怒呢?還是因為不屑殷洛將弱肉強食成王敗寇的規則玩弄得太過爛熟於心呢?
青澤不明白也不在乎。
可殷洛現下模樣著實悽慘。這人也不知怎麼竟靠著半口氣吊了幾年,如今連這半口氣都快被餓散了,又急火攻心,指不定被自己說的話氣死過去。青澤只得換了語氣道:「剛才那個攤子上還有賣饅頭的,菜餅丟了便丟了,我給你去買兩個饅頭,你莫要再丟掉,不然……餓死了我也是不會管的。」
這般理直氣壯,好似剛才出言譏諷的不是自己似的。
殷洛用手擦掉唇邊的血跡,道:「不用了。」
他也知道青澤剛才為何要刻意刁難他了,拿起地上的野菜餅,就著嘴裡還沒吐乾淨的半口血生生咽了下去:「在戰場上,別說菜餅,連樹皮都可用來充飢。」
因為菜餅太干,他強塞幾口便噎得咳個不停,緩了好一會兒還是繼續吃了下去。
「什麼都沒有活下去重要。」
青澤看他把野菜餅咽下去,那表情與他吃宮廷貢菜、街邊小面別無二致。是一副絲毫無法感知食物本身味道好壞,似乎只是為了補充足夠能量而進食的表情。
青澤問:「什麼味道?」
殷洛猶豫片刻,答:「尚可。」
又是這種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微微移開視線,有些心虛的表情。
青澤伸手把殷洛沒吃完的半塊草餅搶了過來,咬了一口。
泥沙俱在、油鹽全無、難以下咽。
他吞下那口草餅,說:「你尚可的範圍還挺大的。」
殷洛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搶奪,表情僵硬了一下,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青澤看了他的表情,明白了。
不是他吃慣了山珍海味,對那碗普通的小面不屑一顧,而是他根本就嘗不出那碗面的味道。
也許他的味覺在他變成似人似魔的活死人時就已經失去了。
他沒辦法回答青澤,那碗小面到底好不好吃。
青澤是把他當成別的人來問了。
青澤眨眨眼睛,轉過身去,道:「休息好了叫我。」
過了好一會兒,殷洛恢復了些力氣,站起身來,對青澤道:「走。」
青澤仍是背對著他:「天色晚了,不便識路,今晚先在這裡找家客棧歇腳。明日再出發。」
此時太陽並未下山,其實並不能算晚,可他說了這句話後也沒有聽殷洛回復的意思,自顧自往前走,似乎是篤定殷洛跑不走,也不回頭確認殷洛是否跟上。
殷洛跟在他身後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