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战略欺骗、军兴荆北(第1/2 页)
天子威严,帝王心术,剥去这些神秘的包装,君主也跟普通人一样,并没有三头六臂。
律法、军队,这两者才是封建权威的最大倚仗,“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尔。”对一个封建王朝来说,律令制度关乎寿命长短,军队则是稳固政权的基石。
而在前秦,部落军制的影响短时间内难以去除,苻坚所掌握的中兵,占大多数的普通士卒都没有完全脱产,这注定他们要依附于掌握着土地的人。王猛的改革,只是让这些士卒依附的对象,从原先的酋帅部大、士绅地主,变成了这个国家土地名义上的最高所有者苻坚。
其间每一项政令的落实,都需要执掌军政事务的太尉吕婆楼支持并配合,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作为政策的实际执行者,其在底层中兵心目中的权威,甚至还要高于作为统治者的苻坚。
再加上吕婆楼举荐王猛,促成云龙门之变,对苻坚有佐命之功,还长期担任司隶校尉,曾负责监察内外,对于苻坚,就如同眼看着一个人从光腚娃娃到长成,这份熟稔并不是君臣之别能够抵消的。
更通俗的说,在熟知根底的吕婆楼面前,苻坚的君主威仪,就如皇帝的新装里那件不存在的衣服。
王猛和吕婆楼都是苻坚的心腹重臣,也都足够自我警醒,没有因为大权在握而迷失,对于苻坚也是愈发恭敬,这种恭敬明显有表演的成分,但苻坚却欣然接受。
不同的是,在名叫前秦的这家公司中,王猛就好比一个获得期权激励的cEo,权力完全依赖于董事长苻坚的授权,而吕婆楼却是拥有一定股权,且在董事会有着不低影响力的合伙人,即便表现的再顺从,他和他背后的吕氏部曲也有不受控制的可能。
前秦建元十二年(376年)初,王猛过世半年后,苻坚以怀柔、兴学等方式缓和了国内各族矛盾,稳定了政权,也完成了战争准备。
这一年除夕过后不久,苻坚下诏分遣侍从郎官出长安巡访各地郡县,目的是避免人亡政息,维持已故丞相王猛的改革成果,同时也是一种战略上的欺骗。
王猛临终时曾劝苻坚,短时间内不要图谋灭晋,而应以稳固内政,弥合国内各族间的裂痕,作为近期目标。
此后,苻坚亲自为王猛装殓,带着太子苻宏为其治丧,仿照汉代霍光旧例,极为隆重。不久后因为日食,苻坚再次下诏兴学,并扩大贵族、官员子弟的入学规模,诏书中提到“今天下虽未大定,权可偃武修文,以称武侯雅旨。”
说是要遵循王猛嘱咐,偃息兵戈,实际上长安周边的几个大仓场,少府下属的匠作各监,粮秣、军械全都在不停调集、整备。
可这期间却出了两件事,略微阻碍了苻坚的原定计划,一是去年十月的那次日食,二就是苟太后的病故。
日食引发的舆论被苻坚以禁绝图谶、振兴儒学的方式强行压制,以尚书郎王佩被杀一事画上句号。
而苟太后及其背后的苟氏外戚,虽然是苻坚的有力支持者,但早在十八年前论死苻法一事后,苟太后勾连大臣干涉朝局算是犯了大忌,导致母子关系出现裂痕。
五公之乱,苻坚胞弟苻双参与其中,兵败后被苻坚亲信王鉴所部杀死,母子隔阂进一步加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苟皇后也受到连累,而一年前苟太后姑表兄重臣李威故去,苟太后只有将另一个儿子苻融作为倚恃。
这就是作为合伙人的悲哀,因为站在苟太后的角度,她的作为是在为儿子稳固地位,拉拢苟氏外戚效忠用命,但在苻坚看来母亲的做法却会损害他的权威,十分忌惮出现两个领导核心格局的可能。
为王猛大办丧事,备极哀荣,随后下诏提及遵从其嘱咐停止战事,苻坚一举两得的战略欺骗极为到位,东晋、前凉、代国全都为此疏忽了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