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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得很快,幾乎是落荒而逃,鐵甲鏘啷啷作響。
她忽然慶幸這副鎧甲很沉,因她整個人已快飄起來,飄上明淨的夜空。
夜空中沒有片雲,只有璀璨的繁星,寶石般墜在天幕上。
她一時又恨不得立刻飄到天上,摘一顆星星下來送給他。
然而當他含笑望她,漫天繁星都已在他眼睛裡了。
……
東宮正殿內外燈火煌煌,如星河落到地上,天邊的疏星朗月黯然失色。
七寶高台上,錦繡青廬中,太子和太子妃正在行合卺禮。
阮月微端起整塊白玉雕成的合卺酒杯,與太子交頸曲臂,將琥珀色的酒液慢慢地傾入檀口中。
酒杯不大,但酒是上好的郢州富水,甘醇芳烈,酒勁也大,她好容易把一杯喝完,立即從太子身邊退開,低垂螓首,從臉頰到纖細的脖頸都染成了緋色。
燈下看美人,比平日更多了三分妍媚。太子有五個千嬌百媚的侍妾,並非不通人事的毛頭小子,仍舊看得有些痴了。也許正因為嘗過風月的滋味,才更急不可耐。
阮月微叫那熱切的眼神看得抬不起頭來,垂著眼帘,用眼角餘光瞥著一旁觀禮的人群。
她一眼便看見了桓煊,他在一片朱紫錦繡中,仍舊如鶴立雞群般顯眼。
他也在看她。神色卻很冷淡,整個人像是封在一塊無形的冰里,與周遭的喜興和熱鬧格格不入。
他在離京時還是個七情上面,高傲孤僻又任性的少年郎,曾幾何時,卻變得喜怒莫辨,再也叫人看不透。
阮月微心頭仿佛被什麼猛地一撞,一個念頭撞入她的心底。
她會不會選錯了?
三年前她去灞橋邊送他,他問她最後一次,願不願意跟他走。
她自是不願的,自小她便想嫁入東宮,似阮太后一般光耀門庭,讓祖父祖母、阿耶阿娘以她為傲,在兄弟姊妹間揚眉吐氣。
她拒絕桓煊時說的話確是她心中所想,這些年來她只將他視作弟弟,並無男女之情。
可是自他從邊關歸來,有些東西似乎不一樣了……
她叫這念頭嚇了一跳,心臟如擂鼓般狂跳起來。
方才喝下去的酒發作起來,酒意似荒野中的火,從心口燒到臉頰,她有些頭暈目眩,抬手輕扶了一下額頭。
借著抬手的當兒,她忍不住又向桓煊望了一眼,桓煊仿佛察覺到她的目光,微微側過頭去,不再看她。
阮月微心中發堵,鼻根一酸,雙眸中便泛起了盈盈的水光。
就在這時,鼓樂聲驟起。
她猛然回過神來,合卺禮已行完了。
她忙將淚意憋了回去,把酒杯輕輕放回案上,向太子施了一禮,便垂下頭目不斜視。
禮畢,傅母和宮婢簇擁著太子妃回寢殿,太子陪著賓客們去前殿飲宴。
酒筵上笙簫繞樑、翠袖高張,宗室和臣僚們推杯換盞,興之所至便載歌載舞。
桓煊身為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又是手握神翼軍虎符的實權親王,身份煊赫自不必說。
他的坐席就設在太子身邊,不時有人上前向他祝酒,他來者不拒,端起酒杯便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誰都知道他和太子妃的那段故事,大多數人小心翼翼避開他的痛處,偏偏有人不識眼色,哪壺不開提哪壺。
一個穿紫衣戴玉冠的男子端著金觴,腆著個大肚子,搖搖晃晃地走到他跟前祝酒。
這人生得腦滿腸肥,一臉蠢相,在他的襯托下,相貌平平的太子立即顯得清俊非凡,桓煊更是被襯成了神仙。
龍生九子各不相同,有先太子和齊王這樣龍章鳳姿的天之驕子,也有陳王這樣相貌醜陋、性格卑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