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这些人把他钉在耻辱柱上(第1/2 页)
梦,镌着刻骨的痛。
建宁二十八年,齐王府别院。
那是“齐长风”回到府中第一个晚上。十数年来,他仍不会忘自己的亲耳所闻——
彼时,府邸之中的太医往来如鱼贯,却也因着齐长风昏迷,望切有余,不能闻问,对其病症尚难定论,齐牧归自然也没想到他彻夜守来的……是一介痴儿。否则,他是不会为之耗上一宿的。
利起而趋,利尽而散,寻常布衣亦是这般,何况他齐家已有着滔天的声名与权位,来日方长,齐牧归哪里肯将心力放在一个不能为家族谋大业、为江山点龙睛的痴傻小儿身上?
只是当时,事无定论,齐牧归这才在榻前守了一整宿。也正是这宿,彻底地埋葬了齐家,只不过齐熠然“死”在了当晚,而齐牧归死在了二十一年后。
“老爷,铁钩军有报,说是誉王……”一名老家奴偻着腰身,黄豆般的眼儿囫囵地朝外边转几圈,但见左右屏退,四下无人,这才又竭力地压低了嗓,不过他才未开腔,“誉王”二字便被齐牧归如鹰隼般的目光给剜去了声。
“齐长风”听闻家父名讳,不由得“刷”地竖起了耳朵,可白将领的教诲又生生地压住了他。眼下,自己是齐家的第二子,于动乱之中惨遭横掳,备受惊吓,自是没理由关心起他那位“谋逆的伯父”。
“见着活人了,就在青城崖下,发现之时,已同死人。”半晌,只闻那老仆沉沉道。
“哦,”齐牧归面色凝重,眉宇间尽数是淡漠,就仿佛听说起外人的故事。良久,他别过头,瞥了眼昏睡的“齐长风”,这才回身伫于窗畔,闷声问:“他人现在何处?”
“此时人在铁钩军的密牢之中,不过传话的说了……负中百箭,本就致命,又在崖底摔断了一身的骨头,如今也就吊着一口气,无论如何是扛不到明儿个太阳升起。”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如此大好风光……一介败寇,见或不见,又有何异?”
“老爷您的意思是?”
“明日何其耀丽,吾替吾兄观之,江山多姿,吾亦替吾兄赏之。”齐牧归回转身,犀利的目光堪称月色,薄幸而淡漠,他决然道:“如此,也就没有留他到明天的必要了。”
“…………”老家仆噤声,久而未答,两只腿也像灌了铅似的,怎地也拖不动。他深知当下最要紧的是领了命,接着给铁钩军传话,好让人今夜里便送密牢里那位上路。
可他越是这般想,便越是挪不动,整个人形同僵木,不听使唤地杵在原地。他倒也不是怕老皇帝将来查明此事,毕竟齐牧归能血刃手足,便是拿准了今后的大京城里,齐王府邸的屋檐就顶半边天,再者,齐府私豢的铁钩军向来行事诡谲,神鬼不察。只是眼下……不知何故,他体肢麻痹,无法动弹。
“还不速去领办?”齐牧归察觉到家仆的迟疑,目露凶光,极其厌恶地叱骂道:“难不成要让老夫亲自去送他一程?”
“圣上那边……?”
家仆缓缓地试问道。
“结党营私,犯上叛乱,生前罪已够他消受的了,谁又会在意一个反贼的死后名?而今往后,大京的史书里只不过多了宗谋逆旧案,从此再无誉王。你尽管将事情办利索了。”
齐牧归心如生铁,言辞决绝。
“老奴这就去办。”声才了却,那人终于才拖开了笨重的步子。他偷摸着舒了一口气,仿佛方才迈出的那步是自己好不容易逃脱了。
随着沉闷的门轴转声,那老仆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子声也慢慢地远去。自那时起,“齐长风”便从未在府中听到过这样的走路声,后来他也曾暗地里打听了问,只是众人都说王府从未用过瘸脚的家奴。
生逢乱世,命如草芥,时间的车轮只会肆意碾过蝼蚁,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