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第1/2 页)
在她長高的每一年裡,那個山一樣的父親,逐漸岣嶁了背,蒼白了發,到最後扶牆走路,都發不出聲音,如同一片影子。
她爸小時候最愛說,倒要看看哪個臭小子把他的乖閨女領走。可當她出櫃後,她爸總說,不知道以後哪個漂亮姑娘,會便宜了他家臭丫頭。
祝隨春眼淚滾得像是雨珠,她深呼吸一口氣,用手背蹭掉眼淚。打車往北五路走。
她又想起宋欲雪,想起那一天在她家的一切。
她們那天在客廳趕了一晚上稿子,刪刪改改,宋欲雪給她泡了咖啡,又削好了水果。半夜終於完事後,她就在客房入睡了。
兩人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是在她這裡,又好似什麼都發生完了。一切的開始是九月之前酒吧的那一次對視,一切的結束大概也會在今天。
可她卻一點也不沮喪,能夠遇見並且愛上她,已夠以心滿意足。
司機提醒她抵達位置。
北五路486號,居然是一家品茗館。
站咋門口,祝隨春好想給宋欲雪打一個電話,告訴她,宋老師,出事了。可是她忍住了。宋欲雪沒有義務時刻幫她解決問題。這個問題,也沒法解決。
她們自那天以後就很少聯繫了,除了交流溝通進度以外,幾乎沒有別的交流。她想給宋欲雪發簡訊,刪刪減減,終於發了一句話出去。
在手機顯示發送成功後,祝隨春把手機揣進兜里,走了進去。
服務員問她想要點什麼,她沒說話,只是把名片遞出去。她其實是很害怕的,手都在顫抖,只是她不能,不能有任何表現。所以她都把手揣兜里,冷著臉。
服務員領著她進了內門,好似走了一萬年,終於在拐拐扭扭之後到達了終點。
推開門,祝隨春猜到坐辦公桌背後的西裝男人是王澤軍,光是看他的打扮絕不會讓人想到他的行事。可正是越衣冠楚楚的,才越可怕。
房間的沙發處坐了個叼著棒棒糖玩手機的髒辮女孩,祝隨春沒多在意。
&ldo;小姑娘?來借錢?&rdo;王澤軍抬眼瞅她,又低下頭。
&ldo;不。&rdo;祝隨春藏在衣兜里的手握成拳,指甲蓋帶來的刺痛讓她清醒,&ldo;我想來交換籌碼。我爸祝建國剛被你帶來,我想……代替他。&rdo;
王澤軍終於重視了起來,放下筆,饒有興趣地看過來:&ldo;父女情深?&rdo;他打量著祝隨春,&ldo;我又憑什麼答應你呢?&rdo;
房間裡的遊戲音不斷。
&ldo;你帶走我爸是想讓我家替你找到薛剛,可是你不覺得,用我當作籌碼更合適嗎?&rdo;祝隨春鎮定下來,恐懼輸給了愛,&ldo;要拿他人最在意的事,威脅才能發揮其最大效用。&rdo;
王澤軍哈哈大笑出聲,&ldo;有意思。小姑娘,你知道嗎?時間到了薛剛沒出現,斷的就是你的手。&rdo;
祝隨春毫不示弱地看向這個男人,&ldo;這就是我來這裡的原因。&rdo;
如果真的有人要付出斷手的代價,那麼她希望是自己,而不是爸爸。爸爸操勞了一輩子,也該好好享福了。
&ldo;祝建國的女兒?你叫什麼。&rdo;
&ldo;祝隨春。&rdo;
遊戲音戛然而止。
&ldo;爸,你也別折騰人姑娘了。我就挺喜歡她的,你把她留下來陪我玩玩唄。&rdo;
是那個叼著棒棒糖的女孩,她沖祝隨春燦爛笑起。
祝隨春看向王澤軍,他此刻變得像一個普通的父親,無可奈何且縱容地說:&ldo;好好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