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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特價餐,住不起汽車旅館就睡在車裡,車載音響里
放了一路評劇。
走過德克薩斯州看見路邊出現無限速的路標後,
油門幾乎被踩到底,她開了一個多小時也沒碰到一個
人。終於,在近黃昏的時候看到了一座飄著煙的房
子,門口有巨大的貓王照片。她走進這個酒吧不到十
秒,就被一眾五十多歲的牛仔大叔們舉過頭頂大
喊:&ldo;oh !chese girl !&rdo;這些大叔們頭上都戴一頂
牛仔帽,鬍鬚粗糙整齊,眼神粗獷原始而溫柔。她給
大叔們唱評劇:&ldo;愛花的人,惜花護花把花養, 恨花的
人罵花厭花把花傷。牡丹本是花中王, 花中的君子壓
群芳, 百花相比無顏色, 他偏說牡丹雖美花不香。玫瑰
花開香又美, 他又說玫瑰有刺扎得
慌……&rdo;
大叔們舉著杯子為她乾杯,喊:&ldo;good !&rdo;
她糾正人家,教一幫牛仔大叔喊北京話:&ldo;巨牛
逼!&rdo;
她教老外北京話應該很有一套。有一年,她旅居
新加坡,為了餬口給《聯合早報》撰稿,為了掙出下
一程的旅費,兼職教富有的華裔後代中文。那刁鑽調
皮的孩子每天被她罵哭,卻在多年後專程來北京看望
她,被她培訓出來的北京口音一點兒也沒遺忘。
月月是個生存能力極強的女人。
她說,紐約的雪比咱北京城厚得遠了去了。最落
魄的時候,穿著一條單褲流浪在深夜大雪紛飛的紐
約,風大得能把人吹走,而徹骨的寒冷會諷刺般地讓
靈魂沉靜,沉靜得沒有了呼吸,沉靜到無法思索高樓
廣廈下自己有多麼渺小。第二天清早,被風雪侵略的
城市遍布垃圾、遍體鱗傷,她躲到百老匯和賣藝的黑
人們一起舞蹈歌唱,親吻路人施捨的一元美金。
她不否認自己有時候也會孤獨。她說white rock
的炸魚店裡炸魚美味無比,失眠至凌晨四點的時候邊
吃邊走到無人的太平洋畔,看著深沉的夜海漸漸穿上
金衣,又輕浮又荒涼。此後,習慣熬夜的她開始拒絕
看天亮的過程,把經常居住的房間裝滿了遮光簾。等
她重新拉開窗簾的時候,也是一條愛情傷痕剛剛痊癒
的時刻。
月月是個善於交朋友的人。
她在la 當過侍者,掐著腰對峙過幫派小混混,
後來那幫人和她成了朋友,其中有人給她送過雛菊
花。
月月有個朋友是那個著名的印第安反戰婦人。七
十多歲的老人,居住在白宮旁的帳篷中已經二十年
了。遊行示威需要事先申請資格證,資格證於上世紀
九十年代末期就停發了,而那個老婦人因為從未離
開,所以被視為遊行未結束,並不違法。月月每次去
看她,都買一杯25 美元的咖啡送她,比自己平時喝
的12 美元的足足貴了一倍。老婦人沒什麼錢來回
請,每次都摁著她腦袋,硬給她編一頭小辮子。她晃
著滿頭的小辮子,走過一個又一個街區,走回自己清
冷的家。一開門,兩隻搖頭晃腦的蟑螂排著隊爬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