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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的那个残酷的记忆。
一道冰冷刺骨的触觉沿着脊椎骨爬上了我的脖子,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我不知道这层凉意是因为秋夜的霜风还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它们给人的感觉总是很相像——在许多时候,它们其实是一回事:寒冷是因为肢体肌肤的怯懦,而恐惧则是灵魂在绝望的冰川中冻结。
隐藏于黑暗之中的的山谷与我记忆里的景象相互重叠,呼啸的山风犹如多年前那场屠杀中亡者的哀号,带着凛冽的血腥气息。我只觉得手脚冰凉,嘴唇也在微微颤抖。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也许很奇怪吧:在白日的战场厮杀间还满怀勇气残忍地一次次将长剑刺入对手胸膛的军人,在赢取胜利之后,在这个安详空旷的夜晚,居然会害怕面对一段战斗的回忆。
正当我沉沦于往事难以自拔的时候,一只手臂忽然搭上了我的肩头。
“又想起那时的事了吧,杰夫?”弗莱德低沉着嗓子对我说道。我转过脸去,看见我高贵的朋友身着便服,披着一件深黑色的斗篷正站在我的身前。晚风拨撩着他的发梢,露出了一张疲惫而苍白的面容。直到现在我才忽然发现,夜色中的弗莱德看上去格外柔弱,让人很难把他与日间那个挥舞着战刀带领我们赢得胜利的英勇统帅的形象重叠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他刚想回答,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身体都咳弯曲起来,苍白的面色因为呼吸受阻而显露出一层粉红。
我连忙拉紧他的斗篷,轻轻拍打他的后背,过了好半天他才平息下来。
“你现在不该来着的。”我责备地说,“这里晚上的风很大,你的身体最近又不大好,小心着凉。”
弗莱德安慰地对我笑了笑,摆了摆手:“不要紧,只是被风呛着了。”说着,他缓缓直起腰来,和我一起看着山谷的入口。
“还记得吗,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他轻轻叹息着,把我们的记忆拉回到那个让人不愿去想念的时间……
大陆公历1456年秋,龙脊峡谷。
一场残酷的歼灭战使这个荒僻的山谷得到了“血谷”的凶名,德兰麦亚第七军团近两万名士兵被全歼于山谷中,他们中大多数是初上战场的新兵。在那之前,死亡对于这些生机勃勃的年轻人而言,还只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概念而已。
血、残肢、灰白无生机的眼睛、野兽般濒死的呼号、卷曲的刀剑……这一切就如一支盛大的乐队,在你的面前演奏着绝望恐怖的死亡乐章。生命,那本是神创的奇迹、这世上最奇妙也最宝贵的东西,此刻在这冷酷音符的变奏间变得格外脆弱卑贱。
那场屠杀把山谷中的岩石和人们的回忆都变成了红色。
只有不足一千德兰麦亚人从战斗中逃生,其中就包括了我们。这些人暂时逃脱了死亡的追逐,但成了那深沉恐惧永远的俘虏了。直到今天,在我已经熟悉了战斗和死亡的之后,回想起那时的景象仍然让我不寒而栗。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对死亡感到畏惧,这种畏惧似乎比死亡本身更有力量,犹如烙铁般在我的灵魂深处打下了可怕的印记。对这种恐惧而言,勇气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在那场灭绝生命的歼灭战之后,德兰麦亚的西北大门、有着“龙峰之壁障”称号的坚城提特洛随即落入了温斯顿人的手中。自此,这场长达七年之久、大陆中部三个国家牵涉在内的侵略战争完全拉开了序幕。对于我们来说,这也是改变了我们一生的战争的起点。
现在,我们正站在提特洛城的城墙上,面对着那条曾经洒满我们鲜血和恐惧的龙脊峡谷。
一个月前,我们肃清了龙脊山脉以南残余的温斯顿占领军,把达伦第尔王子的势力彻底赶出了德兰麦亚占领区腹地。事实上,这个过程并不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