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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阿以前只在傳聞里聽過湖岸勢力有個不人不鬼的小不點管事，沒想到親眼見到鬼童那一雙月光下泛著藍光的眼白時，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陣發虛，硬把楚是夜拉到最前面擋著掩著。

楚是夜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裝成眾人的護盾大義凜然似的隨鬼童而去，霍離秋則收回了審視的目光，只留下一個陌路人的背影，宇文無異欲言又止，黯然垂下頭去。

南郊大營落得片刻寧靜，而北邊的城池卻陷入更深的死寂。

霍簡孤身走在破碎不堪的中軸大街上，四周漂浮著濃重的腥氣，他漸漸皺起眉頭，不再趟這一片屍海。

&ldo;啟稟簡護法，宮裡清點完畢，剩餘五百四十三人，已盡數撤出鎖春關。&rdo;

&ldo;叛軍還剩多少?&rdo;

&ldo;這個不太清楚……不過今日一戰未曾傷及叛軍元氣，他們恐怕還剩下兩千多人，若是東原的援軍到了，叛軍大概……&rdo;

&ldo;我知道了。&rdo;

霍簡揮揮手，兵卒恭然退下，這偌大的天鴻城仿佛只餘下一個活生生的人。

然而街巷角落裡，一名孤女瑟縮其中，臉上覆滿驚惶，她身後的石龕旁還依偎著一對老夫婦，不爭不搶，卻也失去了自己的家……細細一看，此城並非是座空城，尚有利益之外的人們在夾縫裡掙扎著。

霍簡投出輕蔑的目光，卻又狠不下心來邁開步子，因為他每靠近一步，周遭躲在陰暗處的人們便多一分恐懼。

他終究選擇了離開，只不過在轉身的剎那忽然僵住了‐‐玄鏡就在溝壑的另一頭，像看著一個陌生人似的看著自己。

&ldo;你放心，玄氏連大長老都折了，我一個人可沒這麼大本事力挽狂瀾。&rdo;霍簡趕緊將逞英雄的嫌疑撇得乾乾淨淨，念及此處耳目眾多，也不打算和玄鏡爭執什麼。

玄鏡踏過沙石零碎的路來到這一側，攔住了霍簡的去路，沉聲道：&ldo;簡兄為何要幫我?莫非你還信以德報怨那一套?&rdo;

霍簡諷刺地勾了勾嘴角：&ldo;我不過是在做一件不讓自己後悔的事……玄鏡，你別忘了血約之事，這玄氏不要就罷了!可是你……必須給我活著!&rdo;

人活著，才有東山再起的資格。

霍簡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讓至此，無論前路是曲是直，只要能實現一腔夙願，他不懼再等六年。

玄鏡惘然，以為&ldo;利用&rdo;二字足以讓情分破裂，殊不知這道劫數愣是被&ldo;相互利用&rdo;這四個字給瓦解得徹徹底底。

玄鏡不自覺地攥起拳頭，他要報復玄氏是真，那日醉酒之言亦是真‐‐予母親一個太平盛世，讓天神的榮光遍及天下……只是這前後的希冀好似隔著一條鴻溝，報復玄氏則失去靠山，借玄氏登天則無法雪恨，兩者不可兼得，必舍其一。

&ldo;不可兼得……&rdo;

玄鏡驀地想起什麼，眼前似有一名青衣女子傲立梨花樹下，她眼角餘下的淚光仍是他心頭揮之不去的烙印。

霍簡聽得這四個字，臉上譏笑更深，故作恍然道：&ldo;說起來，現如今的南國國君不過六歲有餘，其父乃是曾經冠絕江湖的公子世無雙，所以這位小國君也被世人寄予厚望。然而，令我沒想到的是，咱們的尊主大人竟然對此事不聞不問，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