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第1/2 页)
那晉元帝甚至專派了一名不懂兵事的文臣坐鎮合肥,專為在後方分化、牽制祖逖的軍隊。
晉廷的腳跟尚未站穩,朝內便是風波詭譎, 明爭暗鬥,祖逖親眼目睹了這一切,雖是有心, 卻是無力,連最後一道虎牢城的壁壘都沒築完,他便憂憤而死。
祖逖殞,晉兵退,後趙再臨,中原之地復歸胡人之手,北伐大業就此功敗垂成。
祖逖其人,與諸葛武侯頗為類似,雖終其一生壯志未酬,但眾人皆信其始志之不妄,對他敬之、愛之。
而桓崇家世特殊,他的北伐之志,比別人來得更要強烈得多,因此他向以祖逖之事勉勵自己,甚至每日起身,也是以頭一聲的雞鳴為號。
可正月初七這天,他比平日裡醒來得還要早上半個時辰。
桓崇幾乎是打個激靈般地睜開眼睛,他向外一望,卻見天色還黑著,卻又似有些朦朧之意,只有顆的星子閃著零零碎碎的微光,連雞鳴聲都未起。
他怔怔地立了片刻,待打些冷水,往自己臉上一潑,整個人這才清醒過來。
今天,是個極為重要的日子。
今天,他要去曹家赴約,與曹統見面。
曹宅,位於建康城東的青溪,與他現居的庾家剛好是兩個方向。
練過武,沐過浴,再用過朝食,桓崇換下舊衣,特意換上了一身年前才做得蒼色新衣。
待一切整理完畢,時間剛好,他先同庾亮作別,再將那一小包作為見禮的黃芽茶塞入袖中,打馬往曹家而行。
一早的天色便很是陰沉,桓崇剛出門不久,外頭的陰雲似乎壓得更沉了些,沒一會兒竟是稀稀拉拉地飄起了雪。
細雪零落,飄飄悠悠,落在了他的肩上、身上。
桓崇嘗聽阿父說起,中原每有潑天的大雪降落,便是久凝不化,總葆晶瑩潔白。
可他從未見過那樣的大雪。
他只知道,江左的雪,落到地上便如碾碎的花瓣,同塵土粘在一起。
這雪花,在空中之時再是純潔,一落到地下,也會化作一灘灘黑黢黢、黏糊糊的雪泥,陡然惹人生厭。
桓崇皺了皺眉,將斗篷上的兜帽往頭上一罩,將馬催得更快了些。
風雪漸大,桓崇到曹家時,剛過了辰時中。
他方將馬栓到院外,那一方深鎖的大門便打開了,只見一名僕役迎了出來,道,「請問,閣下可是桓崇桓郎君?」
桓崇道,「正是。」
那僕役禮數恭謹,「桓郎君請隨我來,我家郎君正在書房,已候多時了。」
桓崇點了點頭,隨他入內。
曹家在建康的大宅,風格與吳郡那處的別院大為不同,此處草木植株,迴廊方正,頗有些久違的中原風味。
再繞一座迴廊,還沒走幾步,桓崇耳中忽聞前方傳來的一陣琴音。
這段琴曲之中,感情尤為激烈,其中隱含的鬱郁憤懣之感,連他這個不通琴藝的武人都能聽得出來。
腳步越往前,那琴聲便越是高亢。
等兩人到了書房外,那琴聲正值高潮一段,曲勢飛揚,義憤之意有增無減。
見那僕役要掀簾通報,桓崇忽地伸臂,攔在了他的面前,將頭搖了一搖。
那僕役頓時停住不動了。
隔著竹簾的空隙,桓崇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曹統,他坐在琴前,十根手指舞動,手下的調子卻是越趨越烈,等那曲調到了感情的最高點,他忽地將手往弦上一按,七弦嗡鳴,戛然而止。
桓崇一怔,卻見曹統抬起頭來,隔簾與他相望,口中不咸不淡道,「桓郎君來了?」
他的語氣極為平淡,仿佛面前不過是一個初見的陌生人。
桓崇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