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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回這幾個時辰,他也快撐不住了。
這一回,武帝足足兩個時辰都沒爬到一半。
他的五指早已鮮血淋漓,渾身上下都沾滿了鮮血,每挪動一步,便留下一道血印。
眼帘仿佛掛著千斤勾,不斷地往下拽,順著臉部輪廓流淌的鮮血在眼前拉出一道血幕,顏色頓失的眸子怔怔地看著前方,像一隻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艱難地重複著一遍又一遍的動作。
何垂衣從一片冰冷中睜開眼,入眼,是漠竹毫無血色臉,連一貫帶著笑意的桃花眼都黯然無光。
漠竹抬起腿,身體突然失控,整個人朝前面撲去,何垂衣感覺到身體正在傾斜,他微微睜大眼睛,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漠竹竟奮力轉了個身,給何垂衣做了肉墊。
「漠……」何垂衣冷得一哆嗦,聲音小若細蚊。
聽見他的聲音,武帝慢慢抬起血肉模糊的臉,何垂衣的視線也猝不及防地與他撞上。
「你……你……」
武帝飛快地移開視線,動了動乾裂的唇瓣,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你醒了?」漠竹坐起身來,虛弱地笑了笑。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何垂衣問道。
「拿解藥。」
何垂衣看向武帝,像瞬間懂了什麼,他朝武帝伸了伸手,道:「解藥……不拿了,帶我回去。」
「不。」武帝輕輕搖頭,伸出觸目驚心的手,費力地抓住何垂衣,「要拿,朕不准你死。」
「你不想殺了我嗎?」
「想。」
「那就別救我。」
「不。」
何垂衣緊緊抓住漠竹的衣服,聲音竟有些哽咽:「我不會愛你了。」
武帝眸光一顫,旋即垂下頭,自言自語一般地說:「不試試,怎麼知道。」
「我不想,再欠你什麼。」
「朕會讓你永遠還不清……永遠聽朕的話。」
漠竹抱住他的手陡然一緊,神情也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抓住何垂衣的手,用盡了他此時全身的力氣。
「給朕好好活著。」
「皇帝,你愛我嗎?」
武帝搖頭,一字一頓,篤定地說:「不、愛。」
何垂衣闔上雙眼,將頭埋進漠江懷中,右手輕叩長笛,隨著一陣窸窣聲響起,蠱蟲心有靈犀地向武帝爬去,吸食著武帝流出的鮮血,將他傷口上的所有污物都清理乾淨。
循著血香的蠱蟲爬進漠江的衣服里,何垂衣感覺到了什麼,驚愕地看向漠竹,問:「你受傷了?」
漠竹咬著牙,不作答。
「放我下來!」何垂衣有些著急。
漠竹搖頭,一手摁住他的後頸,「你中毒了,走動會加快毒素蔓延。」
何垂衣只覺得後頸一痛,渾身的力氣像被抽走一般,意識很快就陷入混沌,蠱蟲也隨著他的沉睡飛快爬了回去。
此後,兩人無言,直到傍晚才重新回到永全寺。
漠竹把何垂衣安頓好,然後連拖帶拽地將武帝扶起來。
寺門已關閉,只剩門前兩隻燈籠染著細微的光亮。
武帝全身像被馬車碾壓過一般,根本動彈不得,額頭更是血肉模糊,狼狽到了極點。
三人中,唯漠竹還有行動能力。
他上前敲了敲門,門很快被打開,還是那位掃地僧。
僧人懷裡捧著簸箕,裡面裝著藥瓷瓶和白布。
「和尚,這回心夠誠嗎?」漠竹冷聲問道。
僧人嘆了聲氣,什麼也沒說,朝他躬了躬身,便走到武帝身邊,道:「貧僧替施主包紮。」
武帝擋住他的手,「善業方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