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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傷害過你。是個人渣。」
「即使你看到他被人殺害,選擇不救助也在情理當中。警方考慮你各方面, 給你爭取了最大減刑空間。」
「是我提供消息有功。」肖冰懶懶發聲,「不是他們的功勞。」
「對, 你反而幫了他們。」紀荷不否認這點,「但是,人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承擔後果, 無論早晚,都要還的。」
「你很信因果。」
「是。」紀荷垂眸,淡淡說, 「你也信啊。如果不信,為什麼分屍、拋棄在鬧市口,吸引警方調查楚河街?」
即使心底抗拒警方,同時想隱瞞父母的罪行,經過艱難抉擇,他還是跨出那一步。
「你不信任任何人,你覺得自己很強,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但你不得不依賴,社會已成的規則。最後這個規則也同樣套住你。好好改造,一年就能出來,到時候我接你。」
「你呢?」肖冰皺起眉,被手銬拷著的雙手不安躁動了一下,發出嘩聲。
她垂著眸,在政治書上翻完,又來到歷史書,用高傲的成年人姿態對他。
肖冰無奈啞聲,「你現在,不就是之前頑固的我嗎?」
紀荷眼皮顫了一下。
「用自己的方式,報復一切傷害自己的人。」強大的、無奈的社會,她和他一樣都身不由己、太過渺小。
「小傢伙。」紀荷離開冰冷的板凳,這地方條件年年完善,就是改不了冰冷,無論是設備還是人心。
她看著他,輕聲鼓勵,「別憤世嫉俗。有這點功夫多寫幾套卷子。大齡高考很不容易。」
肖冰欲言又止。
她耐心,「你父母的遺骸,我會替你妥善安葬。」
肖為民有一家陶瓷公司,在楚河街一個隱秘的位置。
警方找過去時,用挖機掘地三尺,在原來燒陶的高爐下發現四副頭骨,除此之外,一些失蹤人員的衣物鞋履隨身物品也多有殘跡。
經鑑定,陳顏老公、肖冰父母赫然在其中,另有一些被燒成灰無法辨認的遺蹟,由被捕人員七零八落的供述,警方摸排出七位疑似失蹤人口,一一通知家屬。
家屬們來認領遺物,有的時間跨度達十幾年,無一例外都是和肖為民有經濟糾紛的受害者。
正義太遲。
肖冰聞聲薄弱的眼瞼下流出熱淚,他垂著腦袋,羞愧又迷惑的哽聲,「我不知道他們……是壞人……」
從小錦衣玉食。
父親是族長,母親名門之後,他享受的理所當然。
後來肖家易主,他地位一落千丈,那些從前對他關懷備至的族親一下大換面孔,咬牙切齒,恨不得喝他骨血。
他才知道,父親原來這般被人憎恨,所有崇敬都為虛假。
他於是被唾棄,被傷害,一邊咬牙挺著,一邊覺得這是給父母還債,還夠了,他們就會重見天日,在別人看來再惡毒,終究是他父母……
「肖冰。」溫柔的與他毫無血緣維繫的女音,做著比血緣還親近的事,「別人的罪和你無關。你要自強、自立,最起碼來人世一趟,不辜負年華。別怕,我一直陪著你。」
肖冰搖頭,眼淚的滴落使得手銬更涼,「別拉著我了,我們毫無關係,這樣只會讓我有期待、痛不欲生。」
「對我有期待很好。法院流程走完,你在監獄別渾渾噩噩,只要不出差,一個月內我肯定探監一次,到時候我要收作業,同時送新的給你。」
紀荷笑,走近護欄,抬頭對角落的監控攝像頭,眼神打了個招呼。
接著,伸手進縫隙中,摸到他寸發的腦袋,挺圓,挺乖。
肖冰僵硬。垂著的頭顱似乎在地下發現金子,再不肯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