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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
「我隨祖父給他送吃食的時候,他見我根骨尚可,就把我留在了觀中,教些文墨武藝,算作對祖父的回報。」
寶頤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他一定是個很好的人,才能教出你這麼好的徒弟。」
裴振衣的耳根又微微發燙起來。
寶頤不再捉弄他,自己鋪開一張衣稿,去描畫給汝陽郡主的春衫。
今日又是巡查鋪子,又是應付追求者,寶頤早就累了,不過畫了兩筆,就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最後乾脆伏在桌上,呼呼大睡起來。
聽得均勻綿長的呼吸聲,裴振衣悄悄轉過頭。
桌上花瓶里供著一束早櫻,東洋來的品種,開起來熱鬧燦爛,不輸桃李,櫻花瓣落下來,遮住了衣稿上的圖畫,瓣底伸出一道淺淺的墨線。
線的末端被寶頤壓在頭髮下面,與她鴉黑的髮絲混在一處。
穿堂風吹過花枝,又一枚花瓣悠悠飄落,落在她鬢邊的海棠步搖旁,張揚的赤金伴著溫柔的櫻色,正合她的氣質。
他伸出手,把那花瓣撿走。
寶頤睡得很安詳,小臉紅撲撲,被壓出一點可愛的印子。
他的手懸在半空中,停了半晌,才極輕極輕地落在她柔嫩的側臉上,用指腹摩挲了一下。
睡得昏天黑地的寶頤自然沒有察覺他的小動作。
醒來時看到裴振衣仍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持一隻禿了毛的舊筆寫文章。
寶頤送過他上好的湖筆,他卻堅持不要,汝陽說裴振衣在骨子裡是個驕傲的人,憑寶頤的道行,還折不斷他的脊樑。
寶頤不太服氣,但面首知道努力上進,無功不受祿,總比扒在女人身上吸血來得好。
「我睡了多久?」她問。
裴振衣筆不停,淡淡道:「一個時辰。」
「哦……」她伸了個懶腰,摸到了身上厚實的棉被。
她看了眼裴振衣,後者耳根子微紅。
「我剛剛做夢夢到你了。」她道:「我夢到你做了禁軍百夫長,帶我去京郊遊玩,還和我一起看燕山上的晚霞。」
裴振衣不語,但眼神卻柔軟了幾分。
她甜甜道:「唉,怎麼辦,我連夢裡都是你呢,這大概就是詩詞裡寫的,眉間心上,無處相迴避吧。」
把一句話說一千遍,即使是甜蜜的謊話,也會變的很情真意切。
裴振衣偶爾會恍惚。
或許他把她想得有些太壞了,唐寶頤對他確實有幾分真心,只是她習慣了用輕浮的方式來表達這份情意。
將來會如何,他不知道,這樣待在她身邊,看她隨心所欲地笑鬧就很好。
這樣的念頭像是野草一樣瘋長,令他生性克制隱忍的靈魂感到無比不安,他怕一切付出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覬覦路旁的月亮,本就是很冒險的事。
他往自己身上潑冷水的次數逐漸變多了,有時兩日一次,有時一日兩次,直到最後,冷水也澆不熄冒險的欲望,他挫敗地決定順從本心。
大小姐做作,聒噪,舉止輕浮,不學無術,缺點罄竹難書,可當你覺得一個女孩可愛的時候,她的缺點反而讓她更加鮮活。
前路遙遙,他明白立足帝都何其艱難,但他想試一試。
白日忙於功課,他只得抽出夜間時間練刀,幸好刀術並未生疏,身手依然精準,道長師傅說得對,自己在武道上的天賦,遠遠強於文牘書卷。
練了不知多久,倦意昏昏襲來,他大致清洗了自己一番,擰乾衣裳上的汗水,倒提起長刀回屋。
上半夜因疲倦而無夢,他慢慢陷入混沌的世界中,窗外有貓在叫,是了,如今正是春天,人類與獸物的心緒都起伏不定,靈巧地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