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漆黑(第1/4 页)
这边夜一过,苏稻就得送去镇上。因蒙辰一走,馆里苏硕轻易离不了身。苏院里的老人时御钟攸可以照顾着,但苏稻不成,孩子还是得跟爹娘。
两人带了苏稻去镇上,苏娘子正在蒙馆里等着。他将苏稻送到苏娘子手上,又在馆里帮忙搭了手,跑了几趟相熟的马车行。
午时方歇,苏娘子备了饭,他与众师兄就在馆后院里吃。饭间看苏娘子备了食盒要给时寡妇送饭,他便迅速扒了最后几口,过去接了,让苏娘子用饭,自己去给时寡妇送。
几步路快得很,他到小院门口时,时寡妇正裹着袄,倚在里边看院中树。
母子俩目光打中间一撞,时寡妇拥着臂,不咸不淡道:“今儿吹了什么邪风。”
时御将食盒放了,道:“我给炭铺那边打过招呼,这院里的炭火都烧在我账上。天冷,别让嫂子受凉。”
时寡妇轻呸一声,长指勾紧了臂袖,“谁稀罕你那点炭火钱。”
时御没接声,放了东西就转身。时寡妇冷冷道:“小畜生岂敢怨人,眼睛都不打你娘这儿转一圈,人就要走,又装什么孝行。”她攥紧袖,“让老娘心呕。”
时御没回头,人都走了门口,时寡妇突地抬声:“你如今是铁了心要作弄人家么?”
时御止步。
时寡妇皮笑肉不笑,“你可得撒泡尿好好照照自个是什么东西,那先生又是什么来头。这案子收得轻易,没这先生怕是不成罢?时御,你可别猪油蒙心。时亭舟死得好,不就是挨着这不该挨的东西,听得了不该听得事情么?你若想尝尝鲜儿,那花街上兔爷多了去。若独独好这一口,只管教人扮个先生供你玩儿。但你要是真碰了这人,你凭甚么?”她话中猝毒,“你就是一小畜生,打这村里来,土里生的东西。况且我问你一问,你真敢叫人瞧瞧你里边是什么鬼样子么?”
院墙打了阴影,笼了时御半身。
时寡妇嗤声:“你敢叫他瞧瞧,那双手是干什么事儿的么?”
时御猛然抬步,甚至连院门都未及关,人已经离开了。时寡妇的音纠缠在耳边,时御越走越快,不知撞到了谁,有人叫骂,他呼吸渐乱,身在人群中,眼却仿佛看见了一片荒芜。
双手浸汗。
多年前暴雪的狂风骤响在耳际。
时御单衣立在雪中,那禁闭的房门里是他娘的拍打和哭喊,他听着他娘被推按在桌上,随即巴掌声不断。
里边刘千岭掐着时寡妇的喉咙,一手抽打着人,又急急办事。时寡妇被掐的眼白翻上,手扒在桌沿不断拍打。那花鬓枯乱,血泪混杂,指甲断秃。
“你且看看!”刘千岭扒着人衣衫,“他都死了有些日子了,你还当自己能逃得掉?你竟敢跑!”
颊面被抽打的青紫,时寡妇喉中艰涩,濒死般的哽咽,她一遍遍嘶叫道:“你们都不得好死、啊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刘千岭捏着她的手腕,“我倒想看看怎么个不得好死!”
时寡妇挣扎哭喊,她望着那门,声声含血,“时、时御!御儿!救、救救娘!”她头磕桌沿,抽噎哭求道:“救”
刘千岭猛拽住她的发,骂道:“闭嘴!叫人听了去,你活不成,那小畜生也活不成!”
时寡妇泪竭干涸,她陡然嘶声大喊道:“刘千岭!我做鬼也放不得你!”
直到夜深风嚎时,刘千岭才作罢。他将时寡妇丢一边,只理了衣衫。人在昏暗里一站,还是人模狗样的读书人。
“雁啼。”他此时换了文质彬彬的样,却只道:“我与你再说一次。时亭舟他压着的事儿,如今可尽在我手上,别的不说,只道如今这太子正受圣恩,那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主。此事若人知晓,纵然时亭舟已死,只怕也会被人扒出来鞭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