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第1/2 页)
手指輕輕擰開瓶子,她咽了口唾沫,呼吸粗重起來。
「之夏。」不知道誰喊了她一聲,她茫然地轉頭,看見那三人帶著驚恐的神情看著自己。她難以察覺地笑了笑,又把瓶蓋擰緊。卻發現辛唯的目光鎖在自己手上。
她走過去,燈光更強一點,瓶身閃著很暗的光澤。辛唯如在夢遊一般喃喃:「可惜,只有一瓶。」
周宛一凜,卻無力反駁。辛唯想的,正是她所想的。
陸橋的聲音沉沉響起:「到底是活著痛苦,還是死痛苦?」又笑了笑,「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這種在刀刃上行走,一邊是深淵一邊是噬人火焰的滋味,他們都知道。
周宛注視著同伴,突然平靜了。
越瘋狂,越平靜。
她舔了舔嘴唇:「我有個提議。」三個人都看向她,她聽見那些殘酷可怕的話語如排演過好多次一樣從自己嘴裡流出:「讓命運來決定,敢不敢?」她很少那麼咄咄逼人,幾乎是挑釁地看著他們。
「你什麼意思?」辛唯聲音顫抖。
「我們把所有的藥都倒到一瓶酒里,誰拿到了誰喝下去。如果實在害怕……」周宛說到一半又沉默。之夏慢條斯理地替她接上:「如果實在害怕,剩下的人幫一把。」她的態度,像是生冷堅硬的鐵。
外面的雨如灑豆子一般噼里啪啦打在窗欞上,越來越大,伴隨著雷聲,漸有萬鈞之勢。
「願賭服輸。無論誰選到了那杯酒都不要抱怨。而剩下的人要保證,永遠不對任何其他人提起今晚的事。」
那約定,如同詛咒。
陸橋,周宛和辛唯都曾在多年後回想這個時候,驚訝於自己當時的迷亂和被痛苦燒得全身發抖的亢奮。也許人生中總有這麼一個時刻,你徹底失去理智,只想宣洩。而偏偏,急需宣洩的人撞到了一起,在彼此的眼神中看見自己,一切尖銳的情緒驟然加倍。
而陳之夏則是木然的。她喜歡這個主意,即使多年以後也覺得很符合自己的個性。願賭服輸。如果命運要她做最後那個痛苦的人,她無話可說,如果四分之一的可能讓自己先解脫,她樂意。
其實早在得知叢恕病情的那個剎那,她就已經崩潰了。強撐到那個時候,已是耗盡心血。在那無邊無際的漩渦里,她的自私,她的懦弱,她的對別人對自己的殘暴,從黑暗的心底浮起咆哮,壓倒一切。
她什麼也沒有,什麼都沒留住。她不介意不擇手段。如果沒有手段可以選擇,就徹底放手。
「好。」這個字從四個人嘴裡零落吐出,砸在空曠的舞台上。
「我來兌這瓶酒吧。」辛唯說,從之夏手裡接過藥瓶走上前去。
「我們都轉過身去。」陸橋說。
辛唯聽見自己的心在狂跳。她把藥片緩緩放入酒瓶里,手一抖,差點打翻。
這杯酒該是她的,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難以壓制下去。
因為年輕,太相信愛情,也太相信自己。這荒謬的念頭,是她愚蠢的固執。
辛唯身後,陸橋陰鬱地注視著前方,他痛恨自己方才的懦弱,又為可能到來的死亡而感到一絲殘忍的痛快。周宛倔強地抿著嘴,對自己說,既然決定了就要繼續。陳之夏抬起眼,舞台角落裡還有一塊鏡子藏在幕布後,因為太隱蔽,居然誰也沒看見。而那角度就恰好將辛唯的舉動折射到她眼裡。她呆呆地看著,腦子裡什麼也沒想。
「好了。」辛唯輕輕地說,又看了一眼那瓶酒的位置。
三個人轉過身。
「開始吧。」唯一的男性宣布。
辛唯第一個想上前去。
「慢著!」之夏突然出聲,看了三人一圈,說,「公平起見,我們三個最先拿,辛唯你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