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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救人者呢?活該付出這許多去爭取一個渺茫的身後功德嗎?
自身背負久了,突然不必再被束縛,蘇錦竟是說不出的悲傷。
顧霜遲見了他一言不發的小媳婦兒樣就氣不打一處來,還想發作,忽而疑惑道:&ldo;我交代我的後事,你哭什麼?&rdo;
蘇錦:&ldo;……&rdo;
顧霜遲:&ldo;別是太感動?你可千萬不要以身相許。&rdo;
蘇錦氣笑了,他仍然不想說話,任由眼淚往下淌,打濕了剛包在傷口上的繃帶,生怕開口又是一個嗝兒。
顧霜遲離開那日,蜀地又下了一場磅礴的鵝毛大雪。
唐青崖說自打他出生起,就沒見過這樣的氣勢,想來天地感懷,落下來的淚因為太冷,凍成了雪花。
他牽著一匹馬走了,帶著從唐青崖那兒打劫了滿滿一酒葫蘆的竹葉青。顧霜遲策馬前行幾步,回首見蘇錦還在,笑道:&ldo;阿錦你且記得,白日放歌須縱酒啊。&rdo;
那人身形恣意,口中哼著一首悠悠的江南小調。
他仿佛從來沒有這樣自在過。
那首歌蘇錦始終覺得自己聽過,直到聲音越來越遠,他才記起來。當年初到會稽山清淨峰,自己受那煉血蠱侵蝕,整夜噩夢睡不著。謝凌無奈,只得放下所有架子,在他床榻一側哄。他不會講故事,只得輕輕哼唱。
謝凌祖籍會稽,是不折不扣的江南人,那首軟綿綿的小調,撫慰了蘇錦一個驚慌失措的夢境,裡頭仲夏午後,湖光山色,當中開滿蓮花。
蘇錦站在院門口送他,顧霜遲一次也沒有回頭。唐青崖見他始終眉峰蹙起,一勾他指尖:&ldo;別這樣,他嘴巴毒,難得說句人話,是希望你好好活著‐‐別哭。&rdo;
他躑躅良久,憋出一個不成器的、帶著哭腔的氣音:&ldo;……嗯。&rdo;
唐青崖無可奈何地想,&ldo;可真是夠了,這人平素天不怕地不怕,一旦遇到旁人為他做點什麼,立刻噤若寒蟬,走路都不會‐‐給點恩惠能記一輩子的性格。一個兩個還好說,長此以往裝滿了,心裡還有多少位置留給我?&rdo;
他自顧自地去煩惱蘇錦的胸襟,一回身,被蘇錦抱個滿懷。比他高了大半個腦袋的青年死死地埋在唐青崖肩上,禁錮他腰身,整個人化作一隻熊……重得很。
唐青崖瞬間忘了他的小心思,玩心頓起,蹲下作勢要把蘇錦抱起來。
手中力氣始終不夠大,蘇錦措手不及,還沒個支撐,沒有片刻,兩人一起栽倒在雪地里。巴蜀鮮有積雪,如今數十年不遇,蓋住了硬邦邦凍結的泥土。積雪鬆軟,蘇錦壓在唐青崖身上,忽然有點不想起來。
那人鬢如鴉羽,眼似點漆,當中一汪落入湖水的夕照,能醉人一般的流光溢彩。
他們如今有一方世界,仇恨不再,牽掛不再。天地一片清淨的白茫茫中,偶然傳來枯枝不堪重負落下的聲音。
唐青崖抬手,拂過他的鬢角,那一頭青絲散亂,自然而然垂下來搭在自己胸口。
他誠懇地拈著蘇錦一縷頭髮,道:&ldo;……你重了。&rdo;
蘇錦奈何他不得,只能一吻緘口,在唐青崖似是而非的掙扎里,終於找回了一點主動。好似只要懷中還有他,旁的就能什麼都不顧。
天光是黑夜前最後的絢爛,雪上空留馬行處。
是夜,雪停之後月光清冷,只餘下一盞燈火。
唐青崖抬手撫摸蘇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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