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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會議有好幾個議題,葉之南講完,拿起手機看了看,臉色大變,跟鄰座的劉亞成附耳說了兩句話就走了。
他魂飛魄散,他從未見過葉之南有過這樣惶然的神色,一次也沒有。正慌亂,秦崢發來信息:「我姐中午突然暈倒了,一直沒醒,醫生剛才下了病危。」
雲州的冬天很濕冷,一連數天凍雨纏綿,雨水撲落在窗上,四分五裂地攀爬蔓延,他抓著手機衝出門。秦崢在美國出差,他得趕去醫院,隨時通報情況。
電梯來得很慢,他下到地下停車場,卻瞧見葉之南的車竟還沒走。他猶豫,還是走過去。
隔著車窗一看,他的眼淚迸出來。葉之南坐在車上,一張臉慘白,眼睛失了焦,握著方向盤的手在抖索,他開不了車了。
他悔得肝腸寸斷,若是告訴葉之南,哪怕是暗示樂有薇的病史,也不會讓他遭受五雷轟頂,成了這樣。
他把自己的車開過來,按了一下喇叭。葉之南似乎什麼都聽不見,他下車,走到葉之南車邊,拉開門說:「快點。」
車飛馳在雷霆暴雨里,副駕上的人臉上殊無血色,雙眼黑沉沉地空洞著,英國北部鄉下的冬夜也不過這般,黑寂得如同整個世界都盲了。
雨刷不斷地搖動,他落下淚來。那一年在美國,樂有薇把唐莎告上法庭後,他找到葉之南,求他去說情,葉之南拒絕,說樂有薇喊他師兄,他得擔得起這個稱呼,他逼近幾步,問:「你就那麼喜歡她?」
就是在那天,葉之南說:「別叫我阿南,我一直不喜歡。」
他緩了一夜才能開車,去律師事務所途中,路旁有塊告示牌上是一段英文,也許是詩:「我一隻手搭在你腿上,一隻手扶著方向盤,我的天使,你說我們從此分手。gps的女聲告訴我,前方兩邁是公路出口,我的天使,我埋頭在你胸口痛哭失聲,前方兩邁是世界盡頭。」
那是他見過最心碎的句子,在洛杉磯的高速公路上。這是他見過最心碎的人 ,在他身邊。
9個小時後,樂有薇被搶救過來,她長出了新的腦膜瘤,位置很兇險,醫生說手術風險極大,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他從電腦里調出熟識的醫療專家的執業案例,推給秦杉看:「他們做過相似的手術。」
樂有薇的症狀比以前嚴重得多,他幫著轉院去香港,權威專家們安排了會診。幾輪討論後,樂有薇開始了術前放療過程,醫生們希望能縮小病灶,降低手術風險和難度。
秦杉停掉工作,一雙兒女交給樂家親人照料。香港的地頭沒人比他熟,他隔三差五就陪秦崢飛來香港看望樂有薇,經常和葉之南乘坐同一趟航班,但他已不忍心再看葉之南,秦杉有多難過,葉之南就有多難過。會更難過吧,他想。
化療放療使樂有薇時常嘔吐,吐過後好幾天不能吃飯,人也變得浮腫。秦杉每天都為妻子按摩雙腿,但一按就凹下去一個坑,秦崢看哭過。
樂有薇以躺臥為主,但總跟各路來探望她的人有說有笑,他只見她哭過一次。當時,樂有薇跟她姐姐鄭好視頻,建議鄭好穿上她衣櫃裡某條裙子參加年會慶典,鄭好把裙子找出來,在身上比給她看:「把我砍一半才塞得進去好嗎?」
那條紅裙子十分薄倩,一捻細腰裊裊,樂有薇跟鄭好一起笑,笑著笑著聲音哽了:「我以前身材真不錯啊。怎麼辦啊,我怎麼就胖成這樣了,這麼好看的裙子再也穿不了了,怎麼辦啊。」
他看著穿病號服的樂有薇,她頭髮掉得太兇,乾脆剃光,讓秦杉給她買各式帽子,都是中性款,清爽帥氣,她戴一戴,拍上幾張照片就算:「我先過個癮,以後都歸你和兩個寶。」
醫生們背地裡跟他說,樂有薇的病情急劇惡化,手術意義不大。她的「以後」是死後。她明白,秦杉也明白,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