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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又高升了些许,已在斜东上空。它的光热那么辉煌,那么温柔,那么令人心动,那么令人神往,而它离人们又是那么地遥远!为什么越美丽的东西,越叫人无可奈何?白皑皑此刻就有些无可奈何了。
海,仍是这片海。
跟昨日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一点一毫一厘的改变,仿佛白皑皑根本就不曾漂流过、游动过一般。
那些在无边无际的浩瀚大海上漂流过的人,就能真正体会到人的渺小。存在于天地间的人,已不能用“沧海一粟”来说,甚至连“半粟”都不能够。
但人毕竟就是人,人总要千方百计地来战胜这一切、主宰这一切,固然有时候会无能为力,但人从不放弃。白皑皑就在想。据说很久很久以前的古人,是吃生肉喝生血的,是不穿衣裳裤子的,是没有房屋住、没有床铺睡的,更没有车马刀剑灯笼柜台锅碗瓢盆指甲剪挖耳勺……但如今,我们什么都有了。那我们的子子孙孙呢?我们的子子孙孙的子子孙孙呢?他们会把这片天地弄成什么样儿?他们的日子总会比我们过得更好罢?说不定他们会弄出比刀剑更厉害百倍的杀人武器来,也说不定会弄出比车马更快捷方便的乘坐物什来,更说不定能弄出可如大鸟般在空中翱翔的“活风筝”来——这“活风筝”一定很大很大,能载好几家子的人,他们能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看白云飘过肩头,伸手抚摸天上飞鸟,指点脚下江山……而在海里面,他们也说不定能弄出一样可像鱼儿一般的大船来,能在深水里横冲直撞,兄弟朋友们聚在里头喝酒谈天,看那些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海藻丝草珊瑚螺壳鱼虾贝蟹乃至虎鲨巨鲸……
这一切,或许都不过只能是一个梦。一个遥远遥远的梦。一个荒诞可笑的梦。
像白皑皑这样一个已做了多年父亲的人,似乎不该再有这样的梦了。
连他自个都觉着有些可笑。用力甩了甩头,清醒地仔细地又再四顾了一遍茫茫海天,他又不禁问自己:这样的梦,究竟会不会有可能实现呢?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就算能实现,他白皑皑又能捱得到那一天么?
白皑皑觉得眼前的日子确实很难“熬”。尽管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
有的人就是故意要使自己的日子难过一点,这样才会觉得生命的漫长——但这样一个“漫长”的生命,又岂非无趣得很?
白皑皑暗自叹息。不管好过还是难过,都是非过不可!无论短暂还是漫长,都是一生一世!
那他这一生一世,难道真的就这样走到尽头了么?
就在他茫然无主遐想浮思之际,他隐藏在身内的一种本能使他忽地感觉到了有一股危险正在向他靠近。一种莫明的危险!
他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力量正向自己逼近,那绝不是可用言语能表达的一种危险!他顿时全身都紧迫了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发觉了前方不远处的海水里正有一个巨大无朋的黑影缓缓向水面上升起,愈升愈大,愈升愈高,愈高愈大,整个海面仿佛都在为之震动,海水整大片连着整大片地浮冲升腾!
白皑皑看清楚了,这是一头小山般的巨鲸正要浮出水面换气。
但见一股擎天水柱呼地冲起,射上半空老高老高,而四周的海面忽地裂开,乍地冲出了“一座小山”突兀在了白皑皑前方五、六丈远。
白皑皑被这头巨鲸冲起的浪涛激荡得一阵阵颠簸。放眼望去,但见这位偌大的朋友通身湛蓝,恍若天空之色;俩眼大若灯笼,懒洋洋地半睁半闭;厚大的剑脊高刺半空,泛着夺目的油光。
只见它忽地张嘴,露出了两排森然刀林般的巨齿,巨舌动处,它巨头上面的大洞又狂喷出了一大股水柱,在半空爆散,似一把撑天巨伞,溅落四周,良久不息。它仍懒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