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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夫人用豬油把田鳶的頭髮弄成型那天，一支滿載著生鐵的馬隊開進了城堡。牛兒哥在前頭振臂高呼：&ldo;餵‐有人嗎?!&rdo;他馬不停蹄地沖向庫房，接著，光頭和一幫門客呼嘯而過。不一會兒，庫房裡傳來了嘭嘭的卸貨聲，衝擊著死寂的廢城。&ldo;不死草&rdo;站在藥房門口，面對這從天而降的奇異生機，瞠目結舌。一輛馬車駛過來，弄玉探出頭來問他：&ldo;知道我在想什麼嗎?&rdo;醫生搖搖頭，弄玉笑著對身邊的牛兒哥說：&ldo;我就說嘛，問題出在我身上，我一說話，瘟疫就沒了。&rdo;原來，是失語症逼得她發出了心語，然後傳染給了整個城堡。她看見田鳶，做了個鬼臉，又大喊了一聲，炫耀自己剛剛康復的嗓子，&ldo;你的腦袋，怎麼像個偷過油的耗子?哈哈……&rdo;她一路喊著，&ldo;我‐不‐是‐啞‐巴‐&rdo;在這清脆喊聲中，人們頭腦中的亂鬨鬨的心音沉寂了，種種回憶和遐想的圖像消逝了，那些荒唐無稽的心思也沉沒到心靈的昏暗淵藪中去了。秋後的和煦陽光投在每個人身上，也照著城堡門口一個小金人，他是那麼孤獨，又是那麼懷念人群，他是循著馬蹄聲溜回來的百里桑。

第二篇 雨

雨是無聲無息地湮沒在土裡的東西。

六&iddot;隱身糖漿

隱身作坊

心靈瘟疫過後，田雨一直在自責。他在這場瘟疫中麻木不仁，看到小木匠和他母親亂搞一點也不吃驚，弄玉&ldo;尿褲子&rdo;時他也沒想想辦法，顯得很不仗義，但實際上，他早就習慣在別人的秘密中生活了。不是他想偷看，是這些秘密非要跑到他心裡來。這種感應並不僅僅針對人，他也能聽到神的心音。他討飯時，神告訴他，只要叫花子們打他一百次，他哥哥就會出現，於是他挨一次打就在胳膊上割一根血道，這血道攢到一百根時，他哥哥真的駕著馬車來接他了。在心靈瘟疫中，人們以為弄玉是傳染源，其實他才是，第一句心音正是他發出的‐&ldo;除了母親，她是天底下最美的人。&rdo;現在心靈瘟疫過去了，人們又過上了幸福生活，嘴巴可以用來吃飯也可以用來講話，心裡慢慢又開始胡思亂想了，沒人防著他。他想：&ldo;他們要是知道我身上還帶著毒素，會把我燒死的。&rdo;

他的病時輕時重，輕的時候，只知道誰在討厭他，重的時候，可以看到別人的心靈圖像。他儘量約束自己，可有時候這是控制不住的。比如下圍棋，他怎麼可能不想想對手會怎麼走呢?下棋的人考慮對策，通常都會盯著棋盤，對手盯著棋盤時，在棋盤上想像出各種變化，而這些棋子馬上就出現在他看到的棋盤上，一閃一閃的。百里桑是城堡里的第一高手，看過很多棋譜，也總是輸給他，百里桑惱羞成怒地說：&ldo;你騙人!明明看過很多棋譜，卻說自己沒看過!&rdo;

什麼叫棋譜?田雨一直想搞清楚這個問題。他已經迷上了圍棋，因為玩這種遊戲時不用說話，還有，一個人也可以玩。百里桑不來找他的時候，他就讓左手和右手玩。可是沒有百里桑在，他就不知道正規的玩法是什麼。有了棋譜，就不需要百里桑了。

弄玉帶田雨去找棋譜，引發了又一場風波。

她帶田雨去的是場院南邊的一間屋，田雨從來沒見那間屋的門開過，弄玉說那是書庫。她用長長的鑰匙捅那生鏽的鐵鎖時，告訴田雨：&ldo;裡面住著個人，你看到他別害怕。&rdo;

田雨一聽這話就起了雞皮疙瘩。

&ldo;鎖著門，怎麼能住人?&rdo;

&ldo;他從來不出來。&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