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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行星聲音很輕,像夏夜溪澗的泉水,聲響細細自門縫流出。
「您別想騙我,爺爺,最近老下雨,肩膀和膝蓋還受得了嗎?」
「是嗎?陳阿姨有沒有給你燒艾啊?爺爺你最好跟我說實話,不然等我回去的時候發現不對勁你就知道後果了。」
少年清脆乾淨的音色又像一串清凌凌的風鈴,帶著親昵的熟稔和毫無顧忌的放鬆。
這種柔軟絲毫不帶殺傷力的威脅,還不如說是不自知的撒嬌來得更為準確。
總之是一種霍經時從未聽過的語氣。
從他開口的第一個字霍經時就能確定,夏行星從來沒有在霍家用這种放松親密的口吻說過話。
不僅是對他,包括張姨、白叔、司機……每一個人,都沒有。
想到這裡,男人心裡湧起一陣異樣。
夏行星剛洗完澡,黑色發尖還滾著水珠,他放鬆地坐在地攤上,盤著腿,少有的懶洋洋的姿態,繼續說道:「爺爺,我們最近聯考了。」
「嗯,我還是學校第一,市排名上升了三名!數學和物理都是單科第一,嗯……就是英語還是不太成。」
「不過我有努力學了,希望下回考試的時候能看到成效吧。」
「是,我知道,我不著急。」
沒有壓力太大,你放心。」
走廊柔和的燈火落到霍經時細長深邃的眼睛裡,卻顯得黯淡而寂寥,線條完美的下頜微微緊繃,削薄的唇抿成一條線。
他都不知道夏行星最近經歷了這麼重大的一場考試,所以上回才苦練英語習題到半夜的嗎?
可是今天晚飯的時候,他問夏行星最近學校有什麼事情,對方也只是神色如常地淺淺一笑道:「沒什麼事啊。」
他當時也就信了,如今卻是湧起一陣深重的無奈和無力。
他不知道夏行星是真的慢熱還是防備心太重,不是沒有事發生,只是不願意和他分享。
那邊曲老爺子不知道說了什麼,夏行星又笑,樂呵呵地,全然沒有平日的穩重和斯文:「我也好想你啊爺爺,還有陳阿姨,你記得幫我轉告她噢,我好想她。」
「等下周周末我就回家看你們好不好,我真的想回家了,我還給你和陳阿姨都準備了禮物呢!」
霍經時握杯子的手不自覺緊了緊,指尖微微泛白。
不知怎麼的,那聲「回家」就像一根尖利的荊刺不深不淺地埋在他的心口。
那裡是他的家,那這裡呢?
只是一個暫時落腳,等一年滿後就離開的地方嗎?
他此刻才忽然驚覺,不只是他,連同這一整個霍家,都已漸漸有些習慣夏行星給這個房子帶來的溫暖和寧靜。
可對方分明卻還只覺得這是個暫時停留隨時都可以抽身離去的地方。
如今的夏行星,是親切的,和善的,彬彬有禮的,但也一直是禮貌內斂、話留三分。
就像冬日的陽光,看著澄暖明亮,但只有大冬天出來曬太陽的人才知道,十二月的陽光落在身上其實沒有多少切身的、實打實的暖意。
看似明媚燦爛,實則疏離透明。
此刻,就這麼直接親耳聽聞他對別人全然袒之於口的想念,毫不隱藏的熱切感情,霍經時一時之間心底竟不知從何處泛起濃稠的失落與苦澀。
房內聊天興致正濃的人對門外的情形渾然不覺,仍是興致勃勃地向老爺子報告他順利融入的新生活:「我很好啊,吃得好也睡得好。」
「張阿姨會做很多菜,一周都不帶重樣的,我來還沒夠一個月,就重了三斤,也沒生過病。」
「她真的是太小心了,太陽落山以後她就馬上緊張兮兮地把房子裡的窗關上一半,說是風大怕我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