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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的功夫,人去而復返,手中端著托盤,托盤裡放著兩碟小菜,還有一碗白米飯。
他擺好飯菜碗箸,盤腿坐在東陸的對面,昏暗燈光下,背脊佝僂,面色憔悴,皺紋叢生……
「粗茶淡飯,貧僧所備,施主慢用。」
東陸拿起碗箸往嘴裡塞了一大口白米飯,圓一拿起旁邊的箸筷,不聲不響夾了菜放進他的碗裡,又將水碗推到他面前。
糖醋蘿蔔苗
小時候他最喜歡吃的一道青菜——
記得兒時他與妹妹喜歡吃肉,不喜吃青菜,唯一喜歡的一道青菜就是王府小廚房做的糖醋蘿蔔苗,酸酸甜甜爽口開胃。後來父親為了哄兄妹倆開心,偷偷親學了這道菜,那也是印象里父親唯一會做的一道菜。
如今,時隔多年,又償到了最初熟悉的味道,不由得勾起心中的陳年舊事,眼眶濕潤,淚光盈盈,鼻子一酸,淚珠盈眶而出,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好像這些年自己所受的屈辱與痛苦在這瞬間一觸而發。
淚珠順著臉頰肆意流淌,滴進碗裡,東陸大口大口往嘴裡塞著飯菜,狼吞虎咽一言不發。
圓一靜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哭的稀里嘩啦的可憐孩子,沒有隻言片語的安慰,只是默默地守候著。
沒問明來處與歸途,沒問過往舊事,亦沒問他過得怎麼樣。
歷盡悲觀離合,看過人生百態,縱使驚濤駭浪,一切最終都會歸於平淡與寂靜。
一頓飯下來,二人再無多話,東陸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
說自己其實就是橫行朝堂人人敬怕的光肇寺宦首?
說自己曾視他昔日故交溫莛知為死敵,不擇手段害了他唯一的兒子?
說自己以大夏國王室血脈為恥,以佐藤東陸這個奴國人的身份苟活於世,不惜以出賣國家利益借奴國母族之勢幹著見不得人的勾當?
說自己自毀身軀行屍走肉,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就像臭水渠里的蛆蟲,骯髒噁心令人作嘔?
說自己沒有如他所願,錯過了本可以令自己繁華一生的人……
他不敢說!他怕,真的怕,怕連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看不起自己……
望著眼前這個淚眼婆娑,表情沉凝的年輕人,知他心中千般滋味,迴腸百轉。伸手遞給他一方帕巾,然後從蒲團上立身而起,走到窗前,夜風森涼,他不由得咳嗽了起來,順手用帕巾掩住口鼻強壓下去,然後把帕巾收於懷中。
抬頭仰望皎皎朗月,浩瀚星空,手捻著珠串:「人、何其渺小,如無邊大海的一束浪花,如萬丈紅塵的一粒塵埃,如飄渺夜空的一顆星辰,如茂密蒼柏的一片落葉。生命無常,終有歸處,莫嘆得失,風吹雨隨,絮飛鴻散,一切自有安排,世間皆苦,唯有自渡。
心不惹塵,放下執念,三千大千世界,無處不是淨土。
雲雨朝還暮,煙花春復秋。一切往前看!
須彌藏芥子,芥子納須彌。一切往外看!」
……
兩日後
一對母女來到寒隱寺探望久居故人,來者正是葉清瀾與溫惟母女倆。
時隔多年
這是葉清瀾與曾經的襄王或玄弘的第一次見面,也可能是兩人此生最後一次相見。
韶光飛逝,年華易老,故人再見,已是青春不在容顏衰頹。她曾是他此生摯愛,卻愛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他曾是她生命中的貴人,施恩不望報,雪胎梅骨始終如一。
再相見,已釋然,千言萬語都化成一句簡單的問候,一個溫暖的微笑……
溫惟站在遠處默默看著兩人,感慨萬千,緣份太奇妙,也太殘忍。
一片枯葉飄然落下,她攤開掌心輕輕地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