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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被戰爭蹂躪之前的我。」
萊勒仔細地觀察,比較眼前的大鬍子男人和照片中那個衣著整潔、面目清秀的年輕男子。在他看來兩者並無相似之處,除了眼睛,也許吧。
「戰爭?什麼戰爭?」
「阿富汗戰爭。」帕特說這話的時候微微苦笑。
「所以你加入了聯合國維和部隊?」
帕特點頭。
「媽的。」萊勒靠在凳子上喝咖啡,努力不吞下沉渣。一縷金色陽光從深色油布周圍的空隙漏進來,他可以聽見窗外的鳥鳴,提醒他世上仍然存在諸多美好事物。帕特拿出他的獵刀,用它清除自己指甲里的泥土。他的視線越過刀柄窺視萊勒。
「你難道不問問我那時是否殺過人嗎?」
「瑞典的維和部隊一般不會參加戰爭,對嗎?」
帕特發出一聲空洞的笑,笑聲很快變成一陣咳嗽。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真相比那更加骯髒。」
他豎起七根手指。他的手掌紅腫而脫皮。
「七個,我殺過的人的數目。我見過的死人更多。」帕特用刀拍打自己的一側額頭,「他們的尖叫聲永遠不會離開你,我總是能聽見。」
萊勒鬆了松襯衫的衣領,這狹窄逼仄的房間裡悶熱不已。
「駭人聽聞。」
「最糟糕的情形是,他們沒有直接死掉。比如他們的腿被砍掉,但他們仍然活著。於是你得走過去仔細檢查,近距離地結束他們的生命,眼對眼,那時一切似乎才變得真實。當你看見他們眼裡的光滅了,他們才真的死了。」
他用刀刃指著萊勒。
「一些關於死亡的東西,是滲透進你皮膚之下,並從身體內部毀滅你的。在你離開人世之前,沒人會警告你。當你親眼看見死亡,當你凝視它的真面目時,沒有人對你解釋會發生什麼。它把爪子伸出來鉗住你,並從此成為你的一部分。」
「如果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你願意待在家裡嗎?」
帕特低頭垂眼。他臉部的肌膚自有一段命運,急速抽搐,痛苦扭曲。
「我就是個愛管閒事的混蛋,」他最後說,「我們所有人遲早都不得不面對死亡。沒有人能逃過它。」
萊勒把他的杯子推到一邊。缺氧的房間使他感到疲倦。他只不過是無法開口談論戰爭和死亡,並不是因為當下他被自己的情緒攫住並淹沒其間。起身時他覺得小腿疼痛。
「謝謝你的咖啡。我得走了。」
「森林裡還有其他像我這樣的人——自我迷失而無法再融入塵世的人。可能你的女兒是我們中的一員,可能她只是暫時失聯一陣子。」
「黎娜愛這個世界。」
「你覺得是有人傷害了她?」
「她不會出於主觀意願就這樣離開我們,我清楚這點。」
帕特陪萊勒走到前門,似乎他還沒準備好放他走。
「我會留意你的女兒。」
「謝謝,我感激不盡。」
「以我的經驗看,必須當心的始終是那些微笑的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些不問因由而笑的人,那些用他們的齜笑愚弄他人的人,他們才是惡魔。」
「我會記著你的話。」
萊勒推開門,帕特抬起一隻手,擋住照在臉上的陽光。
「我很願意幫你尋找,」他說,「但我忍受不了這陽光。」
「我理解。它會削弱你的能量。」
他們握手,沉默地相對而立,用某種心心相印的神情看著彼此,直到門再次晃動著關上。林中湖泊像一方盛滿棕褐色石油的池子,靜靜地躺在兩棟房子之間,萊勒以最快的速度在鬆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