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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府。
正是到了午睡的時候, 容宛與裴渡方才吃過飯, 來順便道:「掌印, 該去午睡了。」
容宛方才知道裴渡有午睡的習慣。
裴渡擱下茶碗起身,慢悠悠地說了一句:「容姑娘也回房休息罷,本督要去午睡。」
容宛點了點頭,只見裴渡揉揉眉心,有些疲倦地起身離開了大堂。
容宛不困,便準備回自己的廂房。
今兒個天氣悶熱得很,日頭毒辣。此時天陰了些,太陽被雲層所遮住,容宛走在路上也不必遮眼睛。
小姑娘身姿輕盈,因為心情好,唇角還噙著淡淡的笑。
提督府挺大,假山石後面,她聽見有人在議論:
——「今天來的好像是將軍府的三小姐?」
——「她一個閨中女子,為何來找掌印?掌印又為何沒把她殺了?」
——「真是奇怪。依我看啊,掌印總有一天會殺了她,只不過是利用罷了。」
容宛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
她原以為提督府里的小太監都不敢說話,此時卻出乎她的意料,這些小太監也會議論他人。
興許是掌印只晚上回提督府罷,這些人便能鑽了空,聚在一起嘰嘰喳喳。
她沒再理,只見來順跟過去,喝道:「在議論什麼?不要命了?」
眾人忙噤聲,散了個七七八八。
來順抬眼,看見頓在原地的容宛,霎時間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忙不迭道:「容姑娘見笑了,提督府的人都沒個規矩,若是掌印知道了,定要他們掉腦袋。」
這些人不識貨色,不知道自家掌印興許是喜歡這容姑娘。現在討好她,就等於討好未來的提督府夫人。
容宛搖頭:「無事,多謝公公。」
來順頷首,朝掌印廂房的方向走去。容宛一人在房中也無聊,躺在床上卻沒有半分睡意。
這房間收拾得很乾淨,牆上掛了畫,是梅蘭竹菊。書架上有書,床邊擺著一個極大的瓷瓶,不像是給客人住的,倒像是精心布置的。
她取下一本書,托腮看了下去。
利用……掌印是在利用她嗎?
她覺得沒有,反而對她很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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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渡做了一個夢。
他又夢見滅門當天,午時刑場。血濺白練,哭嚎聲一片。頭顱落下之時,不少人都捂住了自家小孩兒的眼睛。
裴渡當時也是個小孩,卻看得很清楚。他一雙眼睜到極致,親眼看著——
自己的父母,哥哥姐姐的頭顱,被劊子手所斬下,血流了遍地。
他身子顫得厲害。
他不敢抖得太明顯,害怕被人所發現他的反應。
他不敢哭,不敢表露出一絲情緒來。
他移開目光,手心卻發涼,像一塊冰。刑場仿佛一個血塗地獄,在他的心中無限放大,那尖叫聲與哭喊聲在他耳邊不住地響著,充斥著他的一生。
後來在刑房,此時的他卻已經搖身一變成了司禮監掌印太監,慢條斯理地用軟帕擦著自己的指尖,再不緊不慢地地恰一口茶。
他在看凌遲。這是他破出的一件大案,牽涉到了朝廷數十名官員,交由他處理。
他還覺得不夠。
這些人謀害了沈家,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足惜。他手一抬,笑意森冷:「行刑。」
「奸宦,你不得好死!」
「裴渡,你永世不得超生!」
哭喊聲與詛咒聲又如潮水般湧來,他一人立在黑暗中,慢慢沉下去。
窒息感漸漸湧上去,他卻沒有反抗,只是靜靜地忍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