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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萬一
王氏藏於袖中的手捏緊成拳,心緒百轉,其實不必那麼急的,若幾年後她真的沒了有孕的希望,再把慎哥兒養到自己名下,那也不遲。
她心裡另有了一番主意,卻不流露於面,而是淡淡瞥人一眼,「不得妄議婆母。」
雲露華表面應了下來,實則聽了心底里發笑,什麼婆母,虧王氏還真能做出樣子來,那個續弦侯夫人又不是陸淵親娘,還有自己的親兒子傍身,陸淵擋了她的道,她對王氏沒少甩臉色,王氏不知暗地裡要怎麼恨她,還要在外人面前裝出個賢淑做派。
也真是難為她了,反正擱在自己身上,她是做不出來的。
王氏干坐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意思,這裡又小又擠,簡陋寒酸,連盞好茶也沒有,她覺得也沒有再和雲露華說話的必要,隨意尋了個由頭就走了。
這頭王氏和雲露華說話的功夫里,姚姨娘氣哄哄被趕回去,還沒到自己房內,半道上先碰到了回府的陸淵,眼一抹淚一掉,哭戚戚往他懷裡鑽。
「夫君,您可要為小寧做主呀!」
陸淵忙活了幾日,好不容易得空能回趟家來,身上穿著緋色圓領袍的公服,漆紗幞頭和玉革帶都還沒來得及卸,郎朗如月的面龐上襯出不怒自威,能看出當差時絕對是個極有手段的,因歸了家,眉目溫和了幾分,嘴角輕輕捺下,一霎那風光霽月,周遭都被照亮了。
通袖襴下的手掌寬厚有力,將姚姨娘的薄肩一按,看似是攬,實際上真瞧,卻是把人扒拉開自己身上。
「別哭,出什麼事了,慢慢說。」
但這並不妨礙陸淵說話時,一遞一聲都那樣溫柔,怪道年輕時京城盛傳安樂侯家的三公子風流,人的確是有這樣風流的資本。
不過叫人奇怪的是,這有名的風流子真到娶妻成家時,房中也就只有一妻二妾,這樣的世家裡,排場難免寒酸了。
姚姨娘拿帕子擦掉眼角那若有若無的淚,像受了極大委屈,指著自己襟前深色說,「您瞧!雲露華當著夫人的面都拿水潑妾,背地裡還不知要對妾做什麼呢!」
陸淵順著她指的地方看了一眼,替她攏了攏襟扣,旁邊的白致微微別過臉去。
姚姨娘還不忘說,「若只是對妾無禮,便也罷了,可她!可她還說了夫君您!」
陸淵挑了挑眉,「還說我了,她說什麼了?」
姚姨娘揀著厲害的字眼說了一通,「她說您薄情寡義,還說您是個小人,妾聽了都覺得膽大,哪兒有這樣咒罵夫君的,想提醒她幾句,她竟不識好歹,往妾身上潑水,您這回可饒她不得呀!」
薄情寡義,小人陸淵將這幾個字細細嚼了兩下,忽地綻開了一個笑。
姚姨娘愣住了,「您笑什麼?」
他拍了拍人肩,「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換衣裳吧,仔細著涼了。」而後帶著白致改道往另一頭去了。
才送走王氏,雲露華覺得口乾舌燥,換成以往她哪兒願意和旁人說這麼些話,樂意不樂意,不過一點頭的功夫。
一口氣咕嚕咕嚕喝了兩盞水,叫金鳳往壺裡添水時,進來的卻不是金鳳。
陸淵擇了個座坐下,開了壺蓋往裡看了一眼,「怎么喝白水,茶不好喝麼?」他往後一靠,目光不住上下打量人,「聽說你這回病了,現下可好了?」
見到來人時,雲露華愣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這是陸淵,記憶中的陸淵永遠是那副欠揍討人嫌的小子模樣,皮相好是好,可耐不住心壞,落在雲露華眼中,好也成了不好,那張臉倒成了風流二字的標準代表。
但眼前的陸淵,眉目深邃了,臉也更長開了,褪去少年意氣的張揚,沉穩有力了許多,總之瞧著順眼了不少,連帶他那張皮相,也能品出幾分清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