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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思鄉情切,登高遠眺,憑欄留下感慨:若為化得身千億,散向峰頭望故鄉。
季景安把自己化作了大千世界的一棵草,一株花,一隻麋鹿,一匹白馬……
他割裂了自己的神識,遍布世界的每個角落,靜靜等著決明子從他面前經過。然後,他會朝決明子招手,他會跟在他身旁。
「我等了三百年,等到修真界靈氣再次異化、消失,也沒能等到你。」
割裂之後的神識,也需要靈氣以供養。若是靈氣消失,細小的神識無法存活。因此,季景安把神識再次聚攏。
經過思量之後,他一分為二。
其一步入輪迴,若是有緣,也許能在一世又一世的輪迴中再次相逢。
其二諸般痴念化作桃花煞。
「化作桃花煞後,我怨過,後悔過。猜測著,也許另一半自我早就尋到了你,而徒留我陷入無盡等待,等待著你來,或者等待著我徹底消散。」季景安勾起唇角,帶著隱秘的竊喜,「現在我不後悔了。縱然他遇見了你,也忘記了過往——而我,卻還記得。」
「我的桃花煞,只能讓『我』愛上你。」
季景安突然湊過去,極快地親了一口決明子的臉頰,連多停留一會兒也不敢。得償所願後,他像是一個做了一直想做的壞事的小孩兒一般,咧開嘴笑了,笑容天真又爛漫。
作為被偷親的對象,決明子先是一愣,而後,卻是再也沒有了其他的動作。
「你何時離開?」決明子微微皺起了眉。
「快了,也許在天亮的時候——」季景安忽的眨眨眼,「你皺眉了,是捨不得我嗎?」
決明子沒有回答。
捨不得嗎?
「離開」之後就是徹底消散在天地間,沒有輪迴也沒有轉世。固然轉世的那一部分仍然存在著,但被分離出來作為桃花煞的季景安,帶著勉強完成的執念,不復存在。
是被捨棄的一部分。
捨不得嗎?
不是。
他只是想到了以前的自己,也是被捨棄的一部分。
從決明子這裡沒有得到答案,季景安還是很開心。眼睛彎彎的,半點兒不見以前的霸道模樣。
他們又沒有說話了,一個安靜地看著天,另一個饜足地看著決明子。
他們沉默了好久,久到漆黑的天漸漸變得淺淡,久到一縷魚肚白在遙遠的東邊出現。
「你為什麼愛我?」決明子一貫冷靜的聲音里,出現了一絲疑惑。
季景安原本都以為決明子不會再說話了,沒料到決明子最後又問了一個問題。
「你愛的不是蘇谷嗎?」這一次,決明子沒有再看天,而是轉過頭,如季景安所願,看向了他。
他是決明子,但也曾扮演過蘇谷。
「在你幼時,和你相處的是蘇谷,而不是決明子。嬌-軟黏人,滿足你占有欲、控制欲的也是蘇谷,而不是決明子。」罕見的,決明子的眼眸里沒有冷漠,也沒有虛無,有的是一片純粹的迷茫。
像是一個初識世界的孩童。
「你的所有行為我都可以理解,且都符合邏輯。你愛蘇谷,但最愛的,其實是你自己。你天性多疑,不信任任何人。懸崖一事後,發現在蘇谷的表皮下,有一個你完全陌生的模樣後,你對蘇谷產生了懷疑,不再信任他。」
「殘存的愛意和你偏執的性格兩相矛盾,之後你做的一切事情,都符合常理。唯獨有一件事,我不能理解,」決明子眼中的迷茫全然褪去,雙目如炬,直直看向季景安,「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為何會像周寒衣中了桃花煞一般,突然就喜歡上了他?
周寒衣喜歡上決明子,是因為桃花煞。那又如何能夠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