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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樂滋滋過來,白嫩的小手握著玳瑁梳,為她細心梳理毛躁的長髮,「別緊張,娘親看不到你的。」
「她看不到我,可我看得見她呀,這是尊重!尊重懂嗎?」
「哦。」小孩似懂非懂,「那你昨天見到我爹怎麼不尊重一下呢。」他還記得她當時那個眼神,防備又厭惡的眼神。
鬼娘子為什麼不喜歡爹?
喬蕎不說話了。
恰在此時,有人推門而入。喬蕎回頭望去,一個女人,漂亮的女人,衫裙披錦,溫婉大氣,人如其名,正是花容月貌,顧盼生輝。
眉眼間,與小包子有七分相像,與月淮風的第二具化身也有些微相似之處。
月容蹁躚而來,身後還跟了兩個侍女,見小孩手裡抓個梳子,掩唇輕笑:「喲,在給鬼娘子梳頭呢。」
小孩眨眨眼,「娘,你怎麼知道!」
喬蕎趕忙站起身,臉頰一下紅透,小孩趕緊拉著介紹,伸手比劃:「娘,她在這裡,你看得見嗎?她有這麼高,這麼寬,頭髮有這麼長,跟我一樣,穿的白衣。」
月容對著空氣伸出手,「我是月容,念月的娘親。」
喬蕎傻乎乎喊:「娘親——」
小孩在原地蹦躂,「娘親!她叫你了,你聽見了嗎!」
月容配合著點頭:「聽到了聽到了,真是個漂亮又可愛的姑娘。」
如果不是她的手從她指尖穿過,半點都觸碰到,喬蕎差點就信了。原來月淮風的好演技都是得了他老娘的遺傳啊,這演得跟真的一樣。
月容是個溫柔到骨子裡的女人,連帶她身邊的侍女也是,她們站在這對母子身後,看著她們的互動,眼中儘是包容而溫和的笑意。
這種溫柔,喬蕎也曾在月淮風身上體驗過,那時候她只覺得他古怪,總是一天一個樣,現在看,人的各種行為,都不是毫無由來的。
他可以狠心、殘忍,算計周圍的一切,同樣也可以有愛和溫柔,可以對心愛之人敞開心扉,這並不矛盾。
月容牽著小包子,小包子牽著喬蕎,一齊來到宴會大廳。
仗著別人看不見她,喬蕎大咧咧坐在小包子身邊,心安理得吃著他偷偷餵到嘴邊的糕點。
偶爾,月容也會向她的方向看過來,唇角揚起,微微點頭示意,好像真的能看見她。
喬蕎忍不住看向首座上與賓客交談飲酒的男人,不愧是一宗之主,舉手投足都帶著矜貴,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時不時看向坐在側方的月容和小包子,眼底便漾起溫和笑意。這個時候月容便會舉杯邀他共飲,兩個人相視一笑。
完美的人,完美的一生。
喬蕎也在一瞬間明白,尹不周為什麼會走上那樣一條路。
他擁有的實在是太多了,他站的位置,是許多人一輩子乃至幾輩子都只能仰望的高度。
整個宴會大廳突然開始飛速旋轉,鑲嵌在四壁的寶珠拉扯出一道道炫目的白光,尹不周的一生,像走馬燈一樣在她眼前閃現。
他生來便是天鑒宗的接班人,天資絕佳,半生順遂,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小師妹,長大後兩個人自然而然走到一起結為道侶,父親仙逝後,他接任掌門之位,又很快有了一個乖巧聰明的兒子。
普通人的一生,看似淡然,要麼是因為沒有見識過更廣闊的天地,要麼是已經對命運妥協。
因為無論再努力也得不到,與其怨天尤人,不如抓住眼前的東西能抓住的,做一個平凡又幸福的人,放棄去追逐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可尹不周這樣的人,他不會放棄追逐,他站得太高,看得太遠。明明已經擁有了足夠多,還是覺得不夠。
修為、財富、地位、良妻、賢子,得來都太過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