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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是寫小說寫劇本,現實中的帶球跑往往狗血到能上社會新聞,且根本不可能有多麼圓滿的結局。
一念之間的心軟,一個倉促莽撞的決定,讓安嶼後悔了六個多個日夜。直到安徒生兩歲,她才漸漸接受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媽媽。
小崽子的出生,帶給安家的是一場巨變,從繁瑣的養育到其他人的指指點點,只有他們一家人知道其中的辛酸。對安嶼而言,不談懷孕和生產的艱難的產後身體機能的變化,孩子帶來的痛苦和快樂絕對是成正比的,這和小孩本身可不可愛以及母親愛不愛自己的小孩通通沒關係。
這是人類繁衍這個複雜命題中常常被人忽視的一個重要的理性的課題。
那些鼓吹有多少煩惱在看到孩子後都會笑的言論,都熬過痛苦之後的自我安慰與開解。所謂為母則剛,是傳統文化讓母親被動地樹立起來的高大形象,本質上是一種精神綁架,否則為什麼關於父親責任感的詞語,從古到今,寥寥無幾。
安嶼始終覺得,她首先是她自己,然後才是安徒生的媽媽。
裴牧遠想要感同感受,但他僅僅只是想到安嶼當初不過才二十一歲,就覺得自己沒有問詢與談論這件事情的資格。他只好輕輕地,用他認為最溫柔的姿勢,試圖小小地撫慰安嶼一下。
他知道這非常的廉價,但除此之外,此時此刻,他知道他做什麼可能都只是他的自我安慰。
安嶼的這四年,和年畫娃娃的這四年,他永遠地缺失了。
他永遠找不回這段時光,這不是能用遺憾和後悔就可以概況的時光。從此以後,他會是一個缺了一角的人,他這一生都將帶著這個缺陷,在午夜夢回時,大罵自己是個蠢貨。
「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告訴我?就為了證明你沒頭腦?」裴牧遠失笑一聲。他其實在笑話自己,想給內心的五味雜陳添點別的東西。
他的情緒是繃緊的一根弦,只差一個斷掉的契機。
「為了把拖油瓶讓給你啊。你養奧斯卡都嫌煩,嘖嘖,我太想看你這個丁克為了自己的幼崽崩潰到失聲痛哭的樣子了。」安嶼跟著他的情緒開玩笑,但隨後又說:「言歸正常,還是那四個字,向前看吧。如今你也是當了爸爸的人了,換個角度看待自己的人生吧,也換個角度看待自己的父母。」
緊接著又是一場耗盡心力的沉默,之後,裴牧遠往上挪了挪,靠在安嶼的心口,說:「你幫我剃個頭吧。」
「怎麼?內心崩潰了?決定要出家?那你留著去廟裡剃吧,那樣更有儀式感。」安嶼抓一把他的頭髮,就跟他最近的煩惱似的,的確又多又長,幾乎快沒型了。
家裡竟然真的存在一個剃頭電推子,是以前裴牧遠給奧斯卡買修毛的工具,其中買錯的一項工具。巧的是,安嶼也是真的會剃頭,安徒生滿月時候的頭就是她自己剃的。
安嶼一邊給裴牧遠剃頭,一邊忍笑。雖然她已經選了裡面最長的12毫米的定位梳,可還是覺得剃完,裴牧遠會是一個很詼諧的樣子。
「你也不怕你的繼子見到你之後,會誤認為她媽的男朋友是剛從牢里放出來的。」安嶼繼續開著玩笑。
裴牧遠一點也不覺得好笑,他一言不發地看著鏡子裡耐心給他剃頭的安嶼,莫名產生一種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怪誕感。
安嶼剃最後一撮頭髮的時候,對他說:「你真用不著自責,這事兒你也不知情啊,對不對?何必一幅苦大仇深的樣子,簡直是拉跨顏值。」
事實證明,顏值是否受髮型影響,取決于帥哥的頭型。裴牧遠頂著寸頭對鏡刮鬍子的時候,安嶼仍在某一瞬間對他起了色心。
如果不是因為當初看上這張臉,她才不會讓自己走到現在這一步。
裴牧遠刮完鬍子後,鄭重其事